第四章(第2/4页)

“听着,”她又说道,“阿莉莎明天早上会来和我一起布置圣诞树,很快我就会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吃午饭的时候就可以告诉你。我保证,你明天就会明白没什么值得惊慌的。”

晚饭时,我去了布科兰家。朱莉叶特确实病了很久,看起来不大一样。她的眼神略带孤僻,近乎冷酷,与姐姐有了更显著的差异。这天晚上,我没有同她们任何一个单独交谈,也并不想谈。况且,舅舅看起来有些疲态,饭后不久我就回去了。

普朗提埃姨妈准备的圣诞树,每年都会招来很多孩子和亲友。它被放在楼梯间的玄关处,这里紧连着前厅、客厅和一个带玻璃门的冬季花园,里面摆放着冷餐台。圣诞树还没有装饰好。正如姨妈所说,宴会当天早上,也就是我抵达的次日,阿莉莎很早就来帮忙了。她往树上挂上饰物、灯串、水果、糖果和玩具,我很乐意与她一起做这些,但必须让姨妈跟她聊聊,所以还没看到她,我便离开了,整个早上都在试图抚平心中的不安。

起初,我去了布科兰家,期望再见到朱莉叶特,但听说阿贝尔先我一步来找她,我担心打扰他们决定性的谈话,很快就离开了。接着,我在码头和街道之间游荡,直到午餐时分才回去。

“大傻瓜!”我一回来,姨妈就大声说道,“怎么能这样糟蹋生活呀!你今天早上跟我说的,没有一个字在理的……我也没拐弯抹角,先把费力帮忙的阿斯布尔顿小姐支开。只剩下我和阿莉莎时,我开门见山地问她今年夏天怎么不订婚,你可能以为她会尴尬,但是她丝毫不为难,平心静气地回答我说,她不想比妹妹先结婚。如果你也这么直接问,她也会像回答我一样答复你的。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你看,孩子,什么也比不上实话实说……可怜的阿莉莎,她还跟我说离不开父亲……噢!我们聊了很久,这孩子太懂事了。她还跟我说,怀疑你们是不是适合,她觉得对你来说自己年龄太大,希望你找个像朱莉叶特那个年纪的……”

姨妈还在说着,但我已听不进去。对我来说,唯一重要的只有阿莉莎拒绝比妹妹先结婚这件事。这不还有阿贝尔吗!这个自命不凡的人,但他是对的,就像他说的一样,他将一石二鸟,同时解决两桩婚事。

如此简单的新发现,让我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之中,但在姨妈面前,我尽量掩饰自己的心情,好让她觉得,我的欢乐是人之常情。更让她高兴的是,这场欢乐似乎归功于她。刚吃过午饭,我也不记得找了什么借口就离开了,赶着去找阿贝尔。

“是吧!我怎么跟你说来着!”阿贝尔刚听到这件喜事,就抱着我,高声说道,“亲爱的,我也可以告诉你,今天早上我和朱莉叶特的谈话几乎是决定性的,尽管我们差不多只谈了你。她看起来疲惫又不安……我担心说太多会让她心神不宁,也担心耽搁太久她会过于激动。但有了你刚跟我说的情况,这事就板上钉钉了!亲爱的,我这就过去拿手杖和帽子,你陪我一起到布科兰家门口,免得我半路上轻飘飘飞起来,我感觉自己比欧佛里翁[1]还要轻盈……朱莉叶特一旦得知是因为她,姐姐才拒绝了你,我就会马上向她求婚……啊!朋友呀!我已经预见到今晚的圣诞树前,我父亲一面赞美天主一面喜极而泣,他的手满怀祝福地伸向两对跪拜的未婚夫妇头上;阿斯布尔顿小姐将在叹息中消失不见;普朗提埃姨妈也将无影无踪,空留一件上衣;灯火辉煌的圣诞树将像《圣经》中的诸山一样,拍着手欢唱主的荣耀。”

只有日落时分才能打开圣诞树的灯火,孩子和亲友们将会绕着圣诞树,欢聚一堂。和阿贝尔分开之后,我无所事事,不安又焦虑,为了消磨等待的时间,远走至圣阿雷斯悬崖,还迷了路。因此,当我回到普朗提埃姨妈家时,宴会已经开始一段时间。

我刚走进玄关,就看到了阿莉莎,她像是在等我,立刻迎上来。她浅色上衣领口处的脖子里,挂着一条老式紫晶小十字架,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送给她做纪念的,但之前从未见她戴过。她面容疲惫,一副忧伤的神情,让我感到难受。

“你怎么来这么晚?”她的声音压抑而急促,“我本想跟你谈谈。”

“我在悬崖那边迷路了,你看上去不大舒服呀……阿莉莎,你是怎么了?”

她站在我面前,嘴唇震颤不定,半晌说不出话来。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着我,让我什么也问不出口。她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似乎想要拉近距离,我觉得她是想跟我谈心,但在这时进来几个客人,她又泄气般地垂下了手……

“来不及了。”她喃喃地说,见我双眼含泪,为了安抚我,便回应了我探询的目光,但却是如此可笑的解释,“不,别担心。我只是头疼,这些孩子太闹腾,我只能躲到这里来……现在该回去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