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我的生命里,除了爱情找不到别的意义,于是紧紧抓着它。除了期待我的爱人到来之外,我什么也不等待,也不愿等待。

次日,我正准备去看看,姨妈却叫住了我,递给我这封刚收到的信。

……医生给朱莉叶特开了药剂,她激动的情绪才缓和下来。我希望杰罗姆这几天都不要来这里。朱莉叶特能听出他的声音和脚步声,现在她需要绝对静养……

朱莉叶特这种情况,我怕是分身乏术了。假如在杰罗姆离开前,我还是不能见见他,亲爱的姑妈,烦请您转告他,我会给他写信的……

这道禁令只针对我,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去布科兰家登门造访。姨妈也来去自如,今天早上还打算去一趟。我还能搞出什么动静呢?多么糟糕的借口都无所谓!

“好吧,我不去了。”

一方面,不能立刻见到阿莉莎让我很难受;但另一方面,我也害怕再见到她,怕她把妹妹的病归咎于我。对我来说,与其见到她生气,还不如不见她来得容易些。

无论如何,我还想再见见阿贝尔。在他家门口,有个女仆交给我一张字条。

我给你留言是为了避免你担心。我无法忍受留在勒阿弗尔,离朱莉叶特那么近,所以昨晚和你分手后,我就立刻乘船去南安普顿了,打算去伦敦S君那里度过剩下的假期,我们回学校见吧。

世间所有的援助一道消失了。这里留给我的只有痛苦,所以我没待多久,在开学之前就回到了巴黎。我把目光转向上帝,转向施与所有恩泽、真实慰藉和理想馈赠的上帝,把痛苦呈献在他面前。一想到阿莉莎在寻求上帝的庇护,想到她也在祷告,我的祈祷也便受到鼓舞和激励。

时光在沉思和学习中飞逝而去。这一长段时间里,除了我和阿莉莎往来通信外,没有任何事发生。我留着所有信件,此后惝恍迷离之时,就是靠这些重拾记忆的。

起初是姨妈告知我勒阿弗尔的消息的,也只有姨妈而已。她说,最初几天朱莉叶特病情堪忧,让人操碎了心。在离开十二天之后,我终于收到阿莉莎的字条。

亲爱的杰罗姆,原谅我没有早日给你写信。可怜的朱莉叶特病成这样,我实在抽不出时间。自从你走后,我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但我让姨妈给你捎信了,她应该也跟你说过,这三天来朱莉叶特的病情有所好转。感谢上帝,但还不敢高兴得太早。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怎么跟你们提过罗贝尔,他在我走后没几天也回到巴黎,还给我带来他姐姐们的消息。我照顾他,也是因为她们,而不是性格上自然的偏好使然。他就读的农业学校每回放假,我就负责照看他,尽可能让他散散心。

从他那里,我打听到一件不敢向阿莉莎和姨妈问起的事:爱德华·泰西埃尔常来询问朱莉叶特的消息,但在罗贝尔离开勒阿弗尔之前,朱莉叶特并未再见这位男士。我还了解到,自我走后,朱莉叶特在姐姐面前始终缄默不语,让人束手无策。

没过多久,我从姨妈那里得知朱莉叶特订婚的消息,听说她还要求尽早公布婚讯。但我猜阿莉莎是反对这场婚事的,她好说歹说,试图破坏和阻止这个决定。朱莉叶特却眉头紧锁,对此视而不见,选择沉默以对。

时间一天天过去,阿莉莎的信里却只有令人沮丧的消息,我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才好,冬日的浓雾包围着我,唉!所有赤诚的爱意、信仰和不舍昼夜的学习,都无法驱散我心中的黑夜和冰冷。时间如白驹过隙。

后来,在一个春日的早晨,我毫无预兆地从姨妈那里得到一封信,是阿莉莎写给她的,姨妈跟我说自己当时并不在勒阿弗尔。为了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引用了信中的内容:

……钦佩我的屈服吧!在你的鼓励下,我见了泰西埃尔先生,和他聊了很久。我承认他表现得很好,让我几乎可以相信和承认,这桩婚事可能并不像最初担心的那样糟糕。当然,朱莉叶特不爱他,但随着日子一周一周过去,我越来越觉得他是值得被爱的。他能清醒地洞察自己的处境,也没有误解我妹妹的品性。但他深信自己爱情的效力,觉得持之以恒就能战胜一切。这意味着他爱得很深。

事实上,杰罗姆照顾我弟弟,令我深受感动。我想他这么做只是出于责任,或是讨我欢心,毕竟罗贝尔的性格与他几乎完全不同。他肯定已经意识到,承担的责任越艰巨,灵魂越能得到训练和升华。这种想法多高尚呀!别笑话你的大侄女,因为正是这样的想法支撑着我,让我努力把朱莉叶特的婚事想成一件好事。

亲爱的姑妈,你热心的关怀让我心里很暖。不过,你也不要只觉得我不幸,可以说,恰恰相反,朱莉叶特刚经受的考验在我身上也产生了影响。“信任别人必招来不幸。”《圣经》上的这几句话我曾反复念诵,并没有彻底理解,现在却恍然大悟。这段话最初并不是在《圣经》里找到的,而是在杰罗姆给我寄来的圣诞卡片上看到的,那年他还不到十二岁,我才刚满十四岁。卡片上画有一束花,我们都觉得非常好看,上面还有高乃依的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