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城堡 第五章(第4/7页)

沉默。

瑞先生垂下了眼睛。他用银裁纸刀的圆头戳自己的手掌。就像是在上面写东西。一个字母又一个字母。像在写一种象形文字,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印子,然后又像神秘的文字一样消失了。他写啊,写啊,写啊,写啊,写啊。没有声息,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过去了无数时间。

瑞先生放下裁纸刀,然后说:

——有一天……在茂米死的前几天……我看见了他……我看见我的儿子和蓉做爱。

沉默。

——她在他的上面……她慢慢地移动身体,她美极了。

沉默。

第二天埃克托尔·奥赫离开了。瑞先生送给他一把银裁纸刀。他们好像再也没有见过面。

派克斯,你这老鬼: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停止把给我的信寄到伊万先生那里呢?我再三告诉你,我已经不住那里了。我已经结婚了,派克斯,你明白吗?我有一个妻子,如果上天愿意的话,我很快还会有个儿子。问题是我已经不住在伊万先生那里了。多拉的爸爸送我们一小套两层的楼房,我想你把信寄到这里,地址我已经给你写了一百遍。我想说,伊万先生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除此之外,他住在城市另一头。我每一次都得跑很远的路。我知道为什么你固执地要把信寄到那里,说到底,就是这一点让我快疯了,因为,让我跑远路没有任何问题,伊万先生也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是真正的问题在于你固执地不想承认我已经住在这里,不再……

……一场大风把一切都搅乱了,包括头脑,在这里是思想,不是长在肩膀上的脑袋。就这样,在某种意义上,好好地想一想,真笨,我从来都没有想到风可以把音乐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人们可以很容易地建造一些风车,做一些改进,一定可以把风进行过滤,把风里的声音收集在一个专门的乐器里,然后放给人们听。我已经跟卡斯帕讲了,但他说风车是用来磨面粉的。他一点诗意也没有,卡斯帕。他是个好小伙子,只是欠缺诗意。

好吧,就此搁笔吧。

不要糊涂了,离有钱人远一点,不要忘了你的老朋友。

派克斯

附:伊万先生写信给我,说你已经不住在他那里了。我也不想打听你的事情,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妙,真是奇妙。原来我无法想像他的样子,现在我几个小时地看着他,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个小东西就是我的儿子,真是难以置信,他是我生的。多啦,就不用说了。无论如何,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要向这个孩子讲述些什么东西。但是从哪里讲起呢?派克斯,你说呢?第一次给他讲故事的时候,要给他讲什么呢?第一个故事:在所有的故事之中,有一个应该是他该听到的第一个故事。总有一个,但应该是哪个呢?

我很幸福,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时时刻刻都是你的

佩特

佩特,好好听我说:

我可以承受这样的想法,这本身是个很可笑的想法,你和首都最有钱的保险商的女儿结了婚。你这种风趣的举动的结果,按照一种我认为很扫兴的逻辑,你干起保险员这一行来,对此,我也能够忍受。如果你在意的话,我也可以接受你给这世界添了一个孩子,这就使你不可避免地建立了家庭,那么,你在一段合理的时间内,将变得木然和现实。但是我无法答应你给这个可怜的小生命取名为派克斯,也就是用我的名字。你这到底是什么主意?那个小可怜虫已经会有太多的麻烦了,你还要用一个可笑的名字让他的生活更加复杂。还有,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名字。我是说那不是一个真正的名字。我不是生来就叫派克斯。这个名字出现在后来。如果你想听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我就告诉你,那个该死的日子之前——卡尔和他的乐队到来之前,我本来是有个名字的。在那一天我失去了一切,包括名字。在我逃亡的过程中,我到了一个城市,我现在都记不清是哪里,我和一个不值几个钱的婊子,住进了一间可怕的房间,她坐在床上对我说,我叫富兰妮,你呢?我怎么知道。当时,我正在脱裤子。我对她说:派克斯。我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随口告诉她:派克斯。她说: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你看,连她都明白那不是一个什么鸟名字,你还想给那个可怜的小生命起这个名字。你认为他将来会成为一个保险商吗?你觉得一个名叫派克斯的人可以做保险商吗?放弃这个念头吧!阿贝格太太说夏琉斯这个名字非常好。但我觉得这个名字并不会给人带来好运,不过,无论如何……或许简单地叫比尔就行了。人们相信那些叫比尔的人。对于保险商来说是个不错的名字。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