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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她身边,开始向她讲述在布拉尼发生的一切。古希腊人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在帕纳塞斯山上睡了一夜,那他不是得到灵感就是发疯,我属于哪一种情况,那是明摆着的事。甚至在我坦述之时,我也知道什么都不说会更好,编点假话也可以……可是爱需要的是赤裸裸。我选择了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向她说真话。我和那些在成年时期情感不诚实的人一样,过高估计了最后的诚实可能带来的同情……可是爱需要被理解。也怪帕纳塞斯山,它太希腊化了,在那里,不讲真话心里就不踏实。

她当然想先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出那样一个怪诞的借口,但是我在提及布拉尼最吸引人的东西之前,想让她先了解它的奇特之处。我没有故意隐瞒有关康奇斯的任何其他情况,但是我还是有很多东西没讲。

“不是说他让我相信什么我就相信什么。但是在那里……因为他对我施了催眠术,我并不完全知道。只是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到他能借助某种力量,不是超自然的。我解释不清楚。”

“但一定都是假的。”

“好吧。那为什么会是我呢?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到那里去呢?我对他毫无重要性,他显然也不把我当回事。他总是笑我。”

“我还是不理解……”但是后来她理解了。她望着我。“那里还有别的人。”

“亲爱的艾莉森,看在上帝分上,你就努力理解吧。听我说。”

“我听着呢。”但是她把脸扭向一边。

最后我告诉了她。我把那种感觉描绘成与性无关,只是一种精神上的魅力。

“但是她和我争相吸引着你。”

“艾莉森,我无法告诉你,这个周末我是多么痛恨自己。我有十几次想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不想以任何方式被她所吸引。一个月,三星期之前,我是不可能相信的。现在我仍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这是实话。我只知道,我被那里的一切所困扰,所占据。不仅仅是她。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很奇怪。而我……被卷了进去。”她似乎没有听进去。“我还得回到岛上去,为了我的工作。我在许多方面都是没有行动自由的。”

“可是这个姑娘。”她的目光盯着地面,随手从草尖上摘下一些草籽。

“她并不重要。真的。她只是一个很小的组成部分。”

“为什么要参加那些表演呢?”

“你不能理解。我矛盾极了。”

“她漂亮吗?”

“如果我心里不是仍然深深地牵挂着你,事情就很简单了。”

“她漂亮吗?”

“漂亮。”

“很漂亮。”

我不吱声。她双臂抱头。我轻轻抚摸她温暖的肩膀。

“她和你完全不一样。和任何一个现代姑娘都不一样。我无法解释。”她把头扭向一边。“艾莉森。”

“看来我只能……”但她没有把这句话讲完。

“你这样想未免太可笑了。”

“可笑吗?”

沉默。气氛紧张。

“你看,我这不是努力想对你说实话嘛,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破天荒第一回。我不想找什么借口。如果我明天才见到这位姑娘,很好,我可以说,我爱艾莉森,艾莉森也爱我。没别的。但我是两星期前见到她的。我还必须再次和她见面。”

“而你并不爱艾莉森。”她目光盯着别处。“或者等到你看到更好的烂货就把我给踹了。”

“别粗野。”

“我粗野。我思想粗野。我说话粗野。我就是粗野。”她跪在地上,吸了一口气。“现在怎么着?要我屈膝退让?”

“我对天发誓,我没想得那么复杂——”

“何止复杂!”她轻蔑地哼了一声。

“是自私。”

“这还差不多。”

我们又沉默。一对黄色的蝴蝶沉重而无精打采地从我们面前飞过。

“我只要求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知道,你还不一开始就把我给打发了。”

“我现在仍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灰眼睛冷冰冰地逼视着我,直到我不得不低下了头。她站起来去洗澡。没有什么希望了。我无法驾驭,我无法解释,她永远不可能理解。我穿上衣服,背过身,她一声不吭地也穿上了衣服。

她一切准备完毕后说:“看在上帝分上,别再说什么了。我受不了。”

我们五点钟左右到达阿拉霍瓦,接着驾车返回雅典。我曾两次试图再跟她重新讨论一切,但她不肯。能说的我们全说过了。她坐在那里沉思,一言不发。

大约八点半,我们来到达夫尼的山口,这座粉红色和琥珀色的城市上空还有最后一丝亮光,宪法广场和奥莫尼亚广场周围的霓虹灯招牌初亮,远远望去犹如宝石。我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这个时候我们在什么地方,看了艾莉森一眼。她正在搽口红。也许最后会有一个解决办法:把她弄回旅馆,跟她做爱,用下身来证明我对她的爱……为什么不呢,让她知道我的利害,过去我一向威猛,今后也永远不会逊色。我开始漫不经心地谈一点有关雅典的情况,但她反应冷漠,回答简单而唐突,听起来十分可笑。我也不再说话了。粉红色变成了紫色,黑夜很快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