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度病倒(第2/3页)

“也许吧,”她低声说,“好像你的决心已经无法改变了。”

“我已经写信给奥特了。要我离开你们那么久,事实上并不好受。”

“你是说离开比埃雷吧?”

“确实不错,我知道你非常照顾那孩子。我并不期待你对那孩子说我的好话。我只希望你不要让他又变得像阿尔伯特一样!”

她摇摇头。

“你明明知道那并不是我的罪过,却又故意这么说。”

他慎重地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由于许久没有这样做过了,他的体贴显得有些笨拙。

“啊!阿迪蕾,我们不要说什么罪过,罪过全在我。我只是想补偿我的罪过,没有别的。如果可能的话,请你不要让我失去比埃雷!是那个孩子把我们结合在一起的。请你留意不要让我对他的爱受到伤害。”

她仿佛要保护自己不受到诱惑般地闭上了眼睛。

“你要离开这么久——”她犹豫地说,“他还是个小孩子——”

“不错。就让他永远是小孩吧!要是没有别的方法,就让他忘掉我也可以!只是,请你记住那个孩子是我委托给你的一项抵押,能够把他委托给你,那是因为我非常信任你。”

“我听到阿尔伯特来了,”她连忙低声说,“他马上就来了。关于这件事,我们再好好商量。这件事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容易。你给我的自由远比我现在所有的和所希望的还要多,同时你又把棘手的责任推给了我!让我再想想,你也不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就下定决心的,所以也请给我一点时间。”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阿尔伯特走了进来。

他看到父亲坐在那里,很是惊讶。很别扭地问了好,吻过阿迪蕾夫人后坐到餐桌边去。

“有件事情要让你吃惊一下,”费拉谷思愉快地说了起来,“这个秋天你可以同妈妈和比埃雷到你喜欢的地方去度假,要在那里过圣诞节也可以。我要出去旅行好几个月。”

青年隐藏不住内心的喜悦,不过他还是努力克制住喜悦,热心地说:“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旅行?”

“还没有决定,我想先同布克哈德到印度去。”

“噢,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有一个同学就在那边出生的,我想是新加坡。那里还可以猎老虎。”

“我也想打老虎。要是打到了,当然会把老虎皮带回来的。不过我主要是要去那里绘画的。”

“应该是吧。我读过一个去过热带什么地方的画家的传记,好像是南洋的一个岛——一定是非常美的。”

“难道会不美吗?我去旅行的期间,你们可以过得很愉快,可以尽情演奏音乐,也可以滑雪。对了,我去看小比埃雷怎样了,你们慢慢吃!”

别人什么都没有说,他就走出去了。

“爸爸有时候也很有趣,”阿尔伯特高兴地说,“到印度去旅行,可真好,不愧是个艺术家。”

母亲努力地装出微笑,但是心里纷乱如麻,就像坐在一根正在被锯的枝干上似的。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尽力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在这一方面,她早已经是训练有素了。

画家进到比埃雷那里,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悄悄地抽出一本小小的素描本,开始画睡着了的小孩的头和手。他不让比埃雷坐着被画,那太苦了,所以他尽可能利用这个时候,每次把特征描绘下来,想深深刻在自己的心灵里。他仔细地描绘那惹人爱怜的形体,努力捕捉柔软头发下垂的线条,小巧而神经质的美丽鼻子,乖乖地放置着的小手,以及那坚实纯真的嘴角棱线。

他很少看到这孩子睡在床上的样子。他第一次看到这孩子睡着时并没有张开那天真无邪的嘴唇。仔细看着那张早熟而充满表情的嘴,可以发现酷肖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比埃雷的祖父。比埃雷的祖父是个勇敢,富于幻想,充满热情,从不知疲倦的人。他一边观察一边描绘的时候,不禁思索起父亲、儿子、孙子的容貌,以及那耐人寻味的命运的捉弄。他并不是思想家,但心底依然掠过因果关系那不可解之谜。

突然,睡着的孩子睁开了眼睛,看着父亲的眼睛。父亲看到那眼神和他睁开眼睛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稚龄的孩子,太过于严肃了。他立刻放下铅笔,把素描本啪的一声合起来,弯身在醒了的孩子身上吻他的额头,快活地说:“比埃雷,你早,好些了吗?”

孩子高兴地微笑了,开始伸了伸懒腰。嗯,好些了。已经好多了。他慢慢地回想着。对了,昨天他生病了。他依然感觉到那个讨厌的日子的阴影还在威胁着他,可是现在已经好得多了,只是还想再这样多躺一会儿,多享受一下这值得感谢的温暖和安静。然后再起床,吃过早餐后同妈妈到花园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