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失联(第2/2页)

但我开始相信,这是一种很疯狂的表现,它令我们本末倒置。

我不禁想起脸书上我那些孤独的朋友们,我担心他们现在为了抵御孤独所做的一切反而会令孤独加剧。紧随每一个多巴胺分子爆发而来的是一个微小的多巴胺后遗症。当大脑发现我们渴求的联系根本没有实际发生的话,我们会变得有点郁郁寡欢。那种感觉就像你想在餐厅点一道爱吃的菜并且立马这样做时,却被告知这道菜刚刚沽清,你只能点别的了。先扬——他们有柠檬酥皮派,后抑——但不是给你的。我们的科技带来与人联系的幻象,但这并非真正的联系。

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准确地预见了我们当今世界的大致情况。

在《1984》里,奥威尔描述了我们的英雄温斯顿(Winston),无论走到哪里都被大哥和他的口号笼罩:战争就是和平、自由就是奴役、无知就是力量。“他从口袋里掏出25美分硬币,就是那上面,同样的口号用细小的字母刻在上面,而硬币的另一面则是那个大哥头像。”

温斯顿生活在持续的监视中,但他敢写日记和思考人生,这两种犯罪都可能被处死。一些监视是通过电视屏幕完成的,奥威尔写道:“他想起电视屏幕和它那不眠之耳,它们可以日夜窥视你,但是如果你可以保持头脑清醒,你是可以击败它们的。”其余的监视器则是你周边的人,坐在温斯顿工作的咖啡店里,当他发现一名深色头发的女子正看着他时,他感到“一阵恐怖”。他以前见过她。“她为什么要观察他?为什么眼神一直跟着他?”他尝试想起,当他抵达咖啡店且争论她是否是警察中的一员还是业余间谍时,这人是否已经坐在桌前?

奥威尔勾勒了一个这样的世界,在这里,实际情况就如前面提到的政府的决定。如果有法律规定,二加二是可以等于五的。在这个世界里,温和的人们购买彩票就像每个人在等待变富的机会。但他没有描绘出一个我们不再监视自己的世界。和我们大多数人不同的是,奥威尔笔下的主人公在尽最大努力逃离他周围的屏幕。《1984》中有一部分写到,当温斯顿和他爱的女孩被困在一间位于城里穷人区一家二手店的楼上房间时,确实曾试图逃离这种监视,或相信他们可以做到。

我第一次读到《1984》是在1974年,当时我12岁,那时感觉1984年不是太遥远,到时我会是24岁。这本书令我着迷,尽管书并不是我的。于我而言,这本书和法西斯主义无关,和西班牙内战无关,也和所有我能想得出的各类政治无关。这只会令人毛骨悚然。电视屏幕和显像管把需重写的历史呈现出来,这是件很酷的事情,超感特工和新语言、密谋推翻掌管一切的执政党的神秘兄弟帮。书中我唯一不怎么关心的章节就是和爱情有关的部分,当写到温斯顿和朱莉娅共处一间小房间时,我只是一眼带过。

而当我成年后再次读到这本书,这些章节反倒是最吸引我的内容。其中有句话很特别:“温斯顿意识到了安静的存在,就像某人意识到一种新的声音。”

我多久意识到一次安静呢?当我两耳塞着耳机从外面回到家,而电视这时候恰好开着的时候。答案很显然:很少,我错过了意识到安静的机会。很难记起意识到安静是什么样的感觉以及它的一切可能性。

也许这就是无处不在的智能手机和各种小屏幕的真正暴政,是它们剥夺了我们意识到安静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