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国人的特有习俗(第2/3页)

后面是灵柩,实际上是用紫色绸缎吊着的一台巨大的轿子,四周绣有金黄色的龙,由50名抬棺人抬着向前走。棺材的两旁有两列道士,分别穿着灰色、红色和黄色的道服,有的嘴里念着经文,有的敲锣打鼓,有的吹着竖笛、大号和6尺长的声音震耳的喇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最后压阵的是送葬的马车队,全部装饰成白色,这是最豪华的灵柩护送队,有可能耗尽这位富豪尸首的最后资金。

而金福知道,这样的葬礼活动仅仅耗费他全部财产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他所安排的这些仪式在中国人看来都是正常的。这种葬礼和送葬的壮观景象在广东、上海、北京等地都是常见的。人们用这种方法对死者表示敬意,寄托哀思。

去年10月20日,从柳州发来的一只大货箱到达了上海,上面写着金福收。货箱包装细致,里面是一口棺材,是金福特意为自己订制的。老王、小宋以及衙门中任何一位佣人都没感到惊讶。仆人们把棺材放到指定的房子里,为金福死后使用做准备。同时,棺材旁还有一只白色公鸡,用以安抚鬼魂,否则它们会四处飘荡,妨碍灵魂的幸福回归。

金福想象中的葬礼

在此有必要再重复一次,没有一个在世的中国人不考虑拥有一张长眠的床。

金福的这口棺材可是柳州木匠师傅的杰作,运到上海的公寓后放在供奉祖先的神龛下面,经常刷漆、打蜡、抛光。毫无疑问,已经存放很长时间了。现在该是王哲人的学生享用的时候了,也或许还没到时候。不过,金福的末日已屈指可数,时间日益逼近,金福即将加入自己家族祖先的队伍。

金福已经决定当晚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天是五月初一。下午他收到娜娥的来信,年轻的寡妇说要把她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财产交给金福处理。她坚持并不在乎他的钱财,她看重的是感情,她对他忠贞不渝。他们为什么不采取一种折中的办法以达成一致意见呢?为什么不能跟以往一样彼此相亲相爱,过着幸福的生活呢?

但金福的决心已定,不可改变。他宣称只要他一死,她就可获得一大笔财产。不过他必须采取一种恰当的寻死办法,很早他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冥思苦想,希望在离开这个世界时,能找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衙门的大院内有四个凉亭,或称“阁”。所有这些亭子都装潢得华丽美观,不能不说中国艺人独具天资。四个凉亭的名字也格外富有韵味:有“幸福亭”——金福坚持不进这里;“幸运亭”——对此他极其厌恶;“快乐亭”——他已很长时间没有进去过了;“长寿亭”——他早就想把它拆掉了。

两个人一直跟踪金福

其实金福早已下定决心,晚上他要去“长寿亭”,第二天清晨仆人会发现他安详地睡在那里。但究竟采取一种什么办法自尽,他还没有最后决定。是像日本武士那样破腹而死?是像清朝官吏一样用一条丝绸带子勒死自己?还是像古罗马享乐主义者一样,横卧在香水浴盆里,然后割断自己的血管慢慢地死去呢?各种各样的寻死途径他都想过,最后一一否定,他认为这些方法都太残忍,太野蛮了。同时,如果他采用这些方法,他的那些侍从将会感到震惊不解的。最简单而又确实可行的办法就是弄几粒鸦片,搅上一些药,这样没有丝毫痛苦就能离开这个世界。最后,他果断地选择了这种方式,准备毫无痛苦地在梦中从一次微睡进入永恒的长眠。

夕阳渐渐落下,金福想到自己只能活几个小时了,便决定去外面散散步,沿着黄浦江岸溜达。以前,他觉得无聊的时候,经常来这儿没精打采地走一走。他一整天都没看到老王了,离开衙门后也没看到他。

金福漫不经心地横穿英国租界,跨过那座横在小溪上的小桥,到了法国领地,来到了中国港口对面的码头,然后沿着城墙一直走到了南郊的罗马天主教教堂——教堂尖顶在整个南郊独占风光。他又向右拐弯,朝着龙华宝塔走去。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已走到了视野开阔的乡村,广袤的沼泽平原一直延伸到闽省峡谷以外的森林高原,大片的稻田间夹着几条通往东海的河流,河流两岸种着玉米,还有一些芦苇茅棚布满了沿河两岸。沿着狭窄的乡间小路,到处是成群结队的狗、白羊、鹅、鸭群,一看见人走近都吓得乱蹦乱跳、四处飞蹿。

尽管这里已大面积垦殖,但在市民的眼里,乡间的景象是令人厌恶的:中国各大城市周围的平原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墓地,到处都摆着棺材,成百上千地布满了整个大地。那些土堆表示里面有人沉睡,也有一些金字塔式的坟墓,一个接一个像造船厂搭的鹰架。一些城镇周边的平原都是墓地,死人与活人差不多平分土地,各占一半。一排排的空墓摆在那儿,有些装饰得非常华丽,有些却格外简朴;有些是崭新的,光彩耀眼,有些却崩溃倒塌——显然,这些坟墓已修建多年了,一直在那儿侍候它的主人。只要当今朝廷里的官员还占据着他们的宝座,就不允许别人葬在那里。不管以后情况如何,至少现在是这样,不过,朝廷一代代不断延续下去,已有数个世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