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第6/51页)
我因为一些事情而滞留在此,最让我担心的是你总有可能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秘密给捅出去。我请你好好地考虑考虑,让你保守自己的秘密的理由是既充分又必需的,而使你老想着要坦白出来的是一种盲目的感情。正因为我们怀疑这个秘密对于与之相关的那个人来说已不再是秘密了,所以要向他说出来就更加应该三思而后行。也许你丈夫的矜持是对我们的一个榜样和教导,因为在这类事情上,在假装不知道和被迫知道之间,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我要求你,等我们再谈一次之后再说。如果你的预感被证实了,如果你的那位可悲的朋友已不在人间了,那么你应采取的最佳决定就是让他的故事与他的不幸随他一起被埋葬算了。如果他还活着——但愿如此——情况可能会变得有所不同,但即便如此,也必须视情况而定。总而言之,你难道认为不该听听那个其痛苦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不幸之人的最后的意见吗?
关于孤独的危险,我想象得出也体会得到你的惊恐,尽管我知道你这么胆战心惊是毫无道理的。你过去的错误使你变得胆小,但我却觉得你的现状是挺好的,如果你事事都朝好的地方去想,你就不会老这么提心吊胆的了。不过,我不能不谈谈你对我们那位可怜的朋友的命运的担忧。现在,你的爱恋性质改变了,但我要告诉你,他对我来说并不比对你稍逊宝贵。然而,我却有着一些与你完全相反的预感,而且,我的预感更符合理性。爱德华绅士收到过两次他的消息,在收到他的第二封信时,他就给我写了信,告诉我说,你的那位朋友正航行在南海上,他们已避过了你所说的种种危险。这一情况你跟我一样,是知道的,可你却忧心忡忡,好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不过,你所不知道的,而且我必须告诉你的是,他所在的那艘船两个月前已经到了加那利群岛海域,正向着欧洲返航。这是有人从荷兰写信给我父亲时说的,我父亲立即告诉我了,而且讲得很详细,因为他在谈论国家大事时总是这个习惯,比谈他自己的事详尽得多。我的心灵在告诉我说,我们不久就能得到我们那位哲学家的消息,到时候你就要哭了。他死了,你要哭;他活着,你也要哭。不过,感谢上帝,你不会再哭得那样伤心了。
唉!这个可怜人,只在此待了不久,却已经受够了苦,不想再活了![3]
这就是我回信给你所要说的。爱你的克莱尔要奉献给你,并要与你分享一个永远聚合在一起的温馨的希望。你都看见了,你并非独自一人,也不是第一个构思这个计划的,而且,该计划执行的程度也超出了你的想象。因此,我的好友,今年夏天,你还得耐心一点,宁可晚点相聚,也别相见之后又别离。
喏!美貌的夫人,我是不是说话算数?我的计划是不是很缜密?好了,你快跪下,恭恭敬敬地亲吻这封信吧,并虚心地承认朱丽·德·沃尔玛一生中至少有这么一次在友谊上落败了。[4]
书信三 致德·奥尔伯夫人
我的小表姐,我的恩人,我的好友,我从天涯海角归来,带回一颗非常思念你们的心。我四次越过赤道线;我跑过东西两个半球;我看到了世界的东西南北四大部分;我俩之间曾经身处两个对折点;我整整绕了地球一圈,然而,你们的身影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怎么也避不开我最亲爱的人,她的音容笑貌比海流,比风速都要快,紧跟着我走遍四方;我无论走到哪里,使我活下去的宝贵东西就跟随着我到哪里。我吃了不少的苦;我看见别人吃的苦更多。我看见有多少不幸的人死去!唉!他们为讨生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呀!而我却幸存了下来!……实际上,我也许并不算是可怜的,我的同伴们的苦难远胜于我;我看见他们辛苦艰难至极,应该比我难受得多。我心里在想:“我在这里是挺苦的,但是,我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一处让我幸福和安宁的地方。”我在日内瓦湖畔的日子补偿了我在海洋上所受的苦。我在到达时幸福地看到了我的种种希望如愿了;爱德华绅士告诉我说,您和朱丽都平平安安,身体健康,尽管您失去了丈夫,但您还有您的那位女友以及您的女儿,这应该足以让您感到幸福的了。
我心急火燎地要把这封信寄给您,所以先不跟您细说我的海上旅行了。我斗胆地企盼着不久会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现在,我只给您讲个大概,并不是想吊您的胃口,只是想先满足一下您的好奇心。我刚才跟您提及的这次远航,差不多花了四年的时间,归来时,乘坐的仍旧是出发时搭乘的那艘船,舰队司令带领归来的船只剩下这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