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11/61页)

我承认,对于许多人来说,这种方法可能是极其有害的,他们需要多读少想,因为他们脑子不好,只能积累一些同他们自己产生的东西一样差劲儿的东西。我向您推荐的则是完全相反的东西,您在您的阅读之中放进了比您从中发现的更好的东西,您的思想很活跃,根据自己所看的书再写出另一本书来,有时候您所写的书要胜过您所看的书。我们将交流心得:我将向您讲述其他人的所思所想,您将就同一主题跟我谈谈您自己的看法,而且在课后,我往往会比您获得更多教益。您读的书越少,就越要好好选择,而我挑选的原则是这样的:我刚刚跟您说过了,研究者们的最大错误就是过于信赖书本,不能从中摆脱出来,不用说,所有的诡辩家中,始终都是那个最少欺骗我们的人,才是我们自己思想所应遵循的人。人一旦回归自身,就都能感到何为善何为美。我们无须别人教我们去了解善和美。在这一点上,人们的看法不尽相同。但是至善至美的榜样可谓凤毛麟角且很难发现,必须远离自身去寻觅。虚荣心因为是根据我们的弱点去衡量本能的力量,所以它使得我们把在自己身上所感觉不到的优点视为幻想。懒惰与恶习依靠的就是这种所谓的不可能性。人们每天看不见的东西,软弱的人就声称人们永远也看不见它。必须消灭的就是这种谬误,必须习惯于去感知与发现那些伟大的事物,以便把自身不去仿效它们的种种借口除掉。灵魂升华了,心灵渴望瞻仰这些神圣的楷模。由于一再地评判它们,人们就在竭力地使自己变得与它们相像,也就不会再忍受任何平庸的东西,否则便会厌恶得要死。

因此,不必到书本中去寻找我们能更可靠地从自身中找到的一些原则与规则。把哲学家们关于幸福和道德的无谓争论放下吧,在他们浪费时间去寻求如何才能幸福和有道德的时候,我们先让我们自己幸福和有道德吧,我们为自己推荐一些值得仿效的伟大楷模,而不必去寻找一些必须遵循的无谓的原则。

我始终认为,善只是付诸实践的美,而且二者相辅相成,二者在规规矩矩的本性中有着一个共同的源泉。由此推论,用完善智慧的同样的方法也可以完善爱好,而一个深受道德魅力影响的心灵应该相应地对所有形式的美同样的热衷。人们在训练观察也在训练感觉,或者说一种喜悦的观察,只是一个美好和细腻的感觉。因此,一位画家面对一个美景或站在一幅美丽的绘画面前,对眼中之物不由得兴趣盎然,开心释怀,而一个平庸的观众甚至都没有看出什么美来。有许许多多的事物,人们只能感觉,却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有许许多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东西,在反反复复地出现,而只有具有鉴赏力的人才能了解它们的底蕴。鉴赏力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判断的显微镜,是它在把小的东西放大,是它的功能使得看似静止的东西活动起来。怎样去培养这种鉴赏力呢?努力学会观察和感觉,并通过观察去判断美,如同凭着感觉去判断善一样。不,我认为并非所有的心灵一眼看到朱丽就会怦然心动的。

我美丽的学生,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您的全部学习限制在一些有趣的符合风俗习惯书籍上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我把我的方法全都用在举例上,只给您一张有德之人的图表,而不给您下任何的道德定义的原因;只给您列举那些优秀书籍,而不给您讲什么写作规则的原因。

我把您先前阅读的书籍进行了删减,您不必惊讶,我深信必须将它们进行压缩才能使之变得有益,我越来越清楚地看到所有那些不触及心灵的东西都不值得您去学习。我们要把外语课去掉,除了您已学会并喜爱的意大利语而外。我们将把代数和几何停了,甚至把物理课也给停了,假如它的那些术语赋予我这么做的勇气的话。我们将把近代史永远放弃掉,除了我国的近代史外,虽然这只是因为她是一个自由而淳朴的国度,人们可以在它的近代史中找到一些古人,而不是像那些人所说的对于每个人来说最有趣的历史就是自己国家的历史,您可千万别被这派胡言乱语迷惑住,他们的这种论调是错误的。有一些国家其历史根本不值得去了解,除非你是个愚蠢的人或谈判者。最有兴趣的历史就是你可以从中找到最多的风俗习惯、各式各样的性格的,一句话,最有教益的历史。他们会对你说,我们这里有着古人那里所有的一切。这不是真的,翻开他们的历史,就可以让他们哑口无言。有一些民族没有什么相貌特征,无须画家去描绘;有一些政府没有什么特点,无须历史学家去研究,在那儿,一旦你知道一个人占据什么位置,你就立即知道他在那儿将做些什么。他们会说我们缺少好的历史学家,那你就问问他们这是为什么。这不是真的,很好地充实历史,好的历史学家也就出现了。最后,他们会说各个时代的人都是相像的,他们都具有同样的道德和同样的恶习,人们赞赏古人只是因为他们是古人。这也不是真的,因为从前人们用一些小小的办法却干出了大事,而今天的人则完全相反。古人是与他们历史学家同时代的人,他们却教会了我们去赞赏他们,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我们的后代赞赏我们的历史,他们也绝不会向我们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