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2/4页)

对你的感情愈强烈,不安就愈膨胀。我被无凭无据的想象包围着,愈是苦于这种不安,愈是沉浸在爱你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请你存在于我的世界里吧。这么奇怪的要求,会否惹你发笑呢?但是对我来说,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为我而存在,仅此而已……

“你干吗呢,在这儿?”

突然,大婶从门缝中探进头来。

“没,没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膝盖上的信封掉到了地上。

“随随便便进客人房间,干什么呢?”

“我忘了放毛巾。”

我捡起信封,想把信纸塞进去,但是越着急越放不进去。

“没这么简单吧!放个毛巾,怎么愁云满面地呆坐在床上啊。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婶皮笑肉不笑地把手伸向信纸。

“不要这样!”

我想把信塞进口袋,但是大婶抓住我的手腕,猛地把信夺了过去,也不管会不会撕破。

“我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吗?”

“你越是不让看,越说明心里有鬼。别那么小气嘛,让我看看。啊,行不行?”

我们在狭窄的房间里打成一团。纸尿布滚落在地,奶瓶也倒了。大婶脸上带着挑衅的嘲笑,把信高高举起,逃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去。

“嗯……玛丽小姐,您有没有感冒啊……?玛丽小姐,加上这一句问候,就能让我拥有无上的幸福……这不是情书吗?”

大婶喊道。

“看别人的信最可耻了。”

“自己藏起来偷懒不干活才最可耻呢。说吧,对方是谁啊?从笔迹来看,是个上了岁数的人吧。我来看看啊。咦?太逗了。落款还是个女人的名字呢,这就更可疑啦。这种小花招瞒得过谁呀。”

“你别太过分了!”

“哦,我知道了。跟不知道哪儿来的富婆互相写信那事儿,原来是假的呀。这内容怎么看都是男人写的呀。他到底是哪儿的?干什么的?快点从实招来。”

大婶好奇得直跳脚。

“和你没关系!”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告诉你妈妈呢?这可关系到你的家教问题,再说我也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啊。如果你妈妈知道了,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那个女人啊,一提到自己的女儿,就……”

“把长衬裙还我。”

我说道。

大婶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了,沉默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

“80号的长衬裙,对你来说太大了。”

大婶瞪着我,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这孩子真爱说笑。”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你要装傻装到什么时候?”

我继续说下去。

“还有圆规、手绢、纽扣、丝袜、衬裙、镶珠小盒,全都还给我。”

其实忘得差不多了,但这些东西还是一个个脱口而出。她不说话,频频舔着嘴唇。

“如果我把这些事报告给妈妈,让她解雇你实在太容易了呢。如果我告诉镇上的人,你是因为爱偷东西的臭毛病而被解雇的话,就没有人愿意再用你了。就连你的裁缝店都没人光顾了哦。”

“哼!”

大婶把信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转身出了屋子。我把信捡起来,像往常一样拿到后院烧掉了。

“你经常做那种事情吗?”

我一边在实验桌上来回滚着橡皮(好像是谁落下的),一边问。

“嗯?”

男人反问道。

“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在一起,睡一个晚上那样的事……”

我慎重地选择用词。男人紧闭双唇,目光落到这块磨掉不少的橡皮上。我担心自己是不是惹他不快了,偷偷窥视他的神色。幸好他没有不高兴,好像只是在苦心甄选最合适的词语来回答我。

“并不是经常。”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回答。

“你要让我告诉你几个月里有几次,那很难。真的,这种事情只是偶尔才发生。”

放了暑假后的学校里看不见半个人影,空荡荡的。自行车车棚上的天空一点点变成了暗红色,理科教室里照进长长的一抹斜阳。连成一排的十张桌子、黑板、药品柜的玻璃门还有他的侧脸,全都覆盖上一层同样颜色的光芒。

“你和那个女的是怎么认识的?”

“她站在路边拉客,所以我就叫了她。”

“你怎么知道她是出来卖的女人?又没挂着牌子。”

“当然知道,能感觉出来。她们一刻不停地在搜寻男人,就是为了这才站在那儿的。”

男人抬起脸,艰难地开口。

溜进理科教室实在是易如反掌。正门对面的便门虽然上着锁,锁却是坏的,和我上学时没两样。从那儿穿过泳池后面,经过射箭场和网球场,再登上音乐教室旁边的安全通道上到二楼,走到尽头就是理科教室。一路上我们没听见任何动静,也没遇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