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的民事斗争以及人民如何占领了广场(第39/45页)
弗拉加·奈托老师从德国带回了夜游的习惯与喝啤酒的爱好。
“佩德罗大师,去润润嗓子怎么样?我觉得嘴干,那些橄榄油食物非常不错,但让我口渴。”
“喝杯啤酒挺好。”
他们在耶稣圣殿广场拐角的佩雷斯酒吧坐下,旁边就是主教堂,对面就是医学院。弗拉加·奈托教授品了几口小酒,打开了话匣子。
“在这儿,咱们不是寄生虫教研室的老师与杂役,而是两个科学人员,两个朋友。咱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像称呼其他人一样,把我叫作‘我的好人’。因为,今天我想让你给我解释一些东西。”
“朋友?”阿尔杉茹心想。在老师与杂役之间,彼此都有着强烈的好感。弗拉加·奈托雷厉风行,有侠义气概,仗义执言,容易激动,热衷于辩论,有爆发力,他在阿尔杉茹身上看到了成熟、经验、信心与对生活的热爱,在他柔和的外表之下有股不可收买的冲劲儿。杂役能够和老师做朋友吗?阿尔杉茹自认为是席尔瓦·维拉亚的朋友。多年以来——已经超过了十五年——他都能感觉到专家近乎父亲的关爱,尽管他们两个的年龄相差不大。这段期间,大师的手一直为他指引着方向,给予他支持与保护,一直默默地为他提供各种帮助。弗拉加·奈托也是他的朋友,这段友情的开端可以追溯到那场论文答辩,他引用了《巴伊亚风俗中的非洲影响》,并一直寻求阿尔杉茹的陪伴与交流。他多次去过奇迹之篷:如今,奇迹之篷已经不是那个放荡喧嚣的歌舞场地,而是忙碌简陋的印刷作坊,到了晚上,最德高望重的人会聚集起来,讨论各个方面的问题。可以肯定,他们是朋友,但是跟里迪奥、布迪昂、瓦尔德罗伊尔、奥萨、马奈·利玛与米盖尔不同,他们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乡邻,而席尔瓦·维拉亚与弗拉加·奈托则处于另一个社会阶层。阿尔杉茹大师并不想向上攀爬,即使他们向他伸出援手。达米昂少校,一只脚在底层一只脚在顶层,只有他才能保持这种平衡。塔代乌呢?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佩德罗·阿尔杉茹大师喝了一口啤酒。弗拉加·奈托老师仔细观察着杂役的表情:在他古铜色的温和与眼睛的阴影中究竟藏着什么?他在想着什么?他的生活方式又是什么?
弗拉加·奈托去奇迹之篷是为了建立与民众的联系,按照他的说法,是“广大工人群众”。有时候,听他说起欧洲的生活、学习、政治运动、工人起义,佩德罗·阿尔杉茹会觉得是另一个时代的老人,正聆听一位慷慨的预言家用新语言讲述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就连区分阿尔杉茹与弗拉加·奈托的最尖锐的差异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我的好人,”老师模仿着阿尔杉茹,打断了他的遐思,“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并且非常好奇。关于这件事,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你说说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回答。”
“我想知道,像你这样一位科学人士,没错,科学人士,为什么不是呢?就因为你没文凭?让我们别拐弯抹角,实话实说。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相信坎东布雷?”
他喝完杯子里的啤酒,又重新倒满。
“你是相信的,不是吗?如果你不相信,所有的一切就没有意义:唱歌、跳舞、所有那些动作、让人吻你的手,这些都很美,没错,连神父都非常喜欢,但是,佩德罗大师,我们应该承认,这一切都非常原始,是迷信、野蛮、巫术,是文明初期的过渡状态。这怎么可能呢?”
佩德罗·阿尔杉茹沉默了一会儿,将空杯子推到一边,向西班牙人要了杯甘蔗烧酒:你知道的那种,别的不要。
“我只能说,因为我喜欢唱歌跳舞。提莫代乌神父喜欢看,我喜欢做。这就够了。”
“不,你知道这不够。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能将科学知识跟坎东布雷教义调和起来。这才是我想知道的。我是一名唯物主义者,这你知道,有时人性的矛盾会让我惊讶。比如你的情况。在你体内似乎有两个人:一个写书,一个在圣殿跳舞。”
烧酒来了,佩德罗·阿尔杉茹一饮而尽:这是最难解的谜语、最狡诈的难题,这个好事者却想知道答案:
“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既爱读书也爱谈天说地。那个跟弗拉加·奈托老师谈话辩论的人与那个吻伊娅络里沙普尔盖利亚的手的人,像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谁知道是黑是白呢?别弄错了,老师,只有一个。他是两人的混合体,一个混血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