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等知识分子、以文雅著称的名人,一般而言极其博学(第3/6页)

“亲爱的布里托,我们也该说说你用的手段……孤男寡女,在酒店的客房里,谁会不接受安娜·梅尔塞德斯的独家采访?我也接受。如果这都不算不正当竞争,我真不知道什么才是了。你知道报社的人都怎么称呼她吗?金木耳。”

“真的是金的吗,布里托?都说你知道。”卡尔丁谐谑道。

三个人都笑了,用上好的德国红酒交杯碰盏。但泽济尼奥博士却始终觉得如鲠在喉。在报纸问题上,他是绝对的宗派主义者,珍惜自己现在的地位。为了让《城市报》成为文化代言人,他付了一大笔钱给那些顶着头衔打着饱嗝的小伙子,任凭他们在报纸上发表异端邪说。但在如此重要的问题上,他们居然毫无作为,反倒让平庸廉价的报纸争了先。等他小睡一会儿,必定要在今天的负责人会议上好好敲打一下那些博学闲适的屁股;付给这种人的报酬太高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报纸落到垫底的位置。

“阿尔杉茹?少校,您认识他?是真的吗?”

我认识他?是谁教我认字的?是谁发现他死在佩罗林尼奥的斜坡的?他差点成为我爹,因为我娘特伦西亚太太认识他时,“独眼”索萨已经跟人跑了。我娘在“黄金集市”支了个摊,阿尔杉茹每天早上都来喝咖啡。他一个人就像一个马戏团:讲故事、朗诵诗歌、说成语俗语。直到现在我还觉得,特伦西亚太太可能爱上他了,但是阿尔杉茹不曾做出承诺。我是他教育出来的,从拼音识字到生活的善恶。

其实还有对烧酒的爱好、对女人的迷恋,但是他还没说,泽济尼奥博士便迫不及待地摇响铃铛,叫来杂役。

“编辑部有人来了吗?哪个?阿里?把他叫过来,快!”他回头看着少校,以他最惯常的方式微笑着,“少校,就是您了,毫无疑问。”他又笑了笑,就像有人送了他一个礼物。“就是您了。”

这句话有一定道理:少校马上就七十五岁了,没有人比他更受欢迎。毫无疑问,他是最具有巴伊亚特色的人物:人民的律师、不幸者的保护者、穷人的代言人、公共事务中的智囊,在陪审团工作了快五十年,打破了所有辩护与赦免的纪录;在他的代理人中,一无所有、无依无靠的被告不计其数,大部分都完全免费。作为记者,他在每家报社都有一席之地,因为所有报纸都会刊登他那妙不可言的“两行字”,或者是对当局的抱怨请求,或是对暴力不公的揭露,抑或是号召消除贫穷、饥饿、文盲。他曾在一个小党派当选过市政议员,真是一个奇迹。得益于他的公共威望,这个党派还选出了两名自视甚高的人——这个团体的主席、书记——两只贪得无厌的硕鼠。少校将市政厅变成了穷人之家,让其他议员忙得团团转,将市政府所在地改造成新的街区,也就没能再创奇迹。他善于做各种演说,不仅在法院陪审团面前,还包括他参与的各种仪式聚会上。无论是庄严的场合还是婚礼、施洗或者生日宴会上都能听到他洪亮的嗓音。他会在公立学校的奠基仪式上发言,为新店开张祝词,在大人物的葬礼上致哀,在各个党派的政治会议上讲话(很久之前,还允许他讲话的时候)。对他而言,为了捍卫人民的利益,反抗贫穷、失业,支持兴办教育,任何一个演出台、传单都值得利用,哪怕会对自己造成不利影响。

有一个演讲必须要听——啊!就是他在主教堂广场发表的七月二日讲话。他站在巴洛克式的市民演说纪念广场上,面对着众多混血男女的雕塑:拉巴图特[2]、玛丽亚·济黛莉娅[3]、若安娜·安洁莉卡[4];疯狂的群众多次把他高举起来!

少校擅长用譬喻俗语赢得掌声,再配上他低沉的烟酒腔,对国内外名人的引用——耶稣基督、鲁伊·巴尔博萨与克列孟梭是他的最爱。少校演讲时,常把一些句子概念归于某个名人——活着的、死了的,还有他编造出来的。在庭审辩论中,他常把这些“名人名言”扔到对方脸上,审判长被他的胆大妄为惊得目瞪口呆。有一次,为了在一场正义的辩论中支持一个荒谬的论断,他引用了“意大利与拉丁民族的骄傲、不朽的法学家贝尔纳波”的话,一位年轻自负的审判长决定揭穿他的谎言,撕下这个骗子的假面具。

“少校先生,不好意思,不过我从没听过阁下所说的这位法学家。贝尔纳波确有其人吗?”

少校遗憾地看着这位挑战者。

“阁下太年轻了,读书太少,不知道贝尔纳波的经典著作也很正常。没人能要求你读过这些书。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看书看得眼睛都快瞎了,这种无知就不可原谅了……”

他视力很好,从没戴过眼镜。到了他这个年龄,大部分人的一只脚已经迈进坟墓里了,无异于拿着退休金等死,他却硬朗健壮,“依靠烧酒保鲜”,大半夜的在七扇门的“圣若阿金”吃猪杂,到“市场斜坡”把女人们推倒在床,“不勃起一次就睡不着”,不齐的牙齿间叼着廉价烟斗,双手宽大、骨节突出,衣领高高耸起,身穿白色套装——奥沙拉的儿子必须穿白衣服——领口衣袖偶尔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