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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园的树还是很好看,即使秃头、驼背,任由西北风刮来刮去,它们也还是很直挺挺的,像建筑物一样伟岸。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在底下走来走去,抬起头看。

我走过租碟屋,大门紧紧地锁着。那一房间的宝贝,上海亲眷不要,其他人也不要。它们就被死死地困在里面,等着有一天拆迁大队过来,一锤子砸下去,几万种东西混个稀巴烂。

我想起那个暑假在租碟屋门口看过的电视剧,那些电视台一直放的,没有人借的,很土的国产电视剧。春光第一个嫌他们土。

春光讲,这种有啥好看的。

我不理他,等看完了我还要唱歌。

啥乱七八糟东西。人不人,鬼不鬼,腻腥。春光头也不抬。

我反复唱着那部电视剧里的歌。我故意盯着他,好像在操场上开大会的时候,司令台上的老师报到哪个同学的名字,我们全体就回过头去看他,把他看到不好意思为止。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

我把脑袋凑过去,死死地冲着他笑。春光终于忍不住了。板着的面孔上,忽然裂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