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2月(第2/10页)

“如果你去了艺术学院,你就自由了。”

“那也未必。我在这里画画感觉自由多了。”奥利芙一脸认真,“虽然我从这里学到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如果你真的想完成自己的作品,你必须投注更多的信念。你必须斗争,跟自己斗争。这并不容易。”

特雷莎笑了,她专注地梳理着奥利芙凌乱的头发,奥利芙希望这种舒适永远不要停下来。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朋友,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帮她梳着头发,听她说话,聊些愚蠢的胡话或没用的父母,讨论未来是多么完美,只因她们尚未身处其中。

“我一直觉得派对开始之前的时光是最快乐的。”奥利芙说道,“什么错误都还来不及发生。”特雷莎的手从奥利芙头上移开了。“你为什么停了?”她问,特雷莎朝她的包走过去。

特雷莎拿出一个用纸巾包裹的小方盒。她紧张地递给她。“给你的。”她说。

奥利芙拿在手里:“给我的?我的天,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特雷莎点点头,奥利芙看到纸包里的绿光倒吸了一口气,一颗颗的祖母绿宝石,宛如一条石蛇,她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璀璨的项链:“我的天哪,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我妈妈的,”特雷莎说,“现在给你。”

奥利芙呆坐在椅子上,项链在她的拳头下摇摆。她的一生中还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这可能是母亲留给特雷莎的所有了,收下的话就太自私了。“不,”她说,“我不能——”

“给你的。”

“特雷莎,这太贵重了——”

最后,还是特雷莎帮她作了决定,她从奥利芙手中夺过项链,戴到奥利芙的脖子上,扣好搭扣。“是给你的,”特雷莎说,“给我的朋友。”

奥利芙转身看着镜子。绿宝石们好似碧绿的树叶,在她苍白的皮肤上闪闪发光,越靠近锁骨的地方,颗粒越大。这些来自巴西的宝石,宛如大海般碧绿,如同她父亲之前承诺他们会在西班牙南部见到的森林那么苍翠。它们不是珠宝,它们是眼睛,在烛光中朝她眨着眼睛,看着女孩们观察自己。

入夜之前,哈罗德带着派对所需的用品从马拉加回来了。他在房子里来回踱步,牙齿间咬着一根雪茄,大喊着需要更多的黑胶唱片。艾萨克在帮忙搬运从村民那里借来的桌椅。

“奥利芙,”他叫她,“画已经完成了。”

“噢。”她说。

“你不开心吗?我觉得你不喜欢当模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艾萨克完成了画作,只意味着她更加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萨拉出现了,身穿一条紫红色的长礼服。在伦敦办派对的时候,她总是穿着时髦的裙子——小美人鱼、白雪公主——还有一年印象很深刻,她穿成格林童话中长发公主的模样,整头假发着了火,他们用香槟给它扑火。但今晚是一件夏帕瑞丽,“真心美”,女学生大概会这么说——礼服的背后用金属亮片绣了两个女人的脸,在哈罗德从城里带回来、要特雷莎点亮的几百支蜡烛的照耀下,女人的红唇闪耀夺目。那是奥利芙最喜欢的衣服之一,她为那片两面神般的刺绣深深着迷。

萨拉的目光被女儿脖子上的项链吸引。“谁送给你的?”她问。这时,哈罗德开了一瓶凯歌香槟。

奥利芙意识到她这一生中总会在受伤的时候听到酒杯相碰的声音。她生气母亲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新发型,她转过下巴,摸摸绿宝石。“艾萨克。”她答道。

那是一个肆意妄为的夜晚。晚上八点左右,客人陆续到达房子门前的小路上,奥利芙和她的父母站在门口欢迎他们。第一个来的男人穿着讲究的奶油色西服,系着一个大领结,似乎是来参加邮轮上的鸡尾酒会,浓密的黑胡须尖上还抹了油。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穿着整洁西装的年轻人。奥利芙猜想他们是谁——也许是他的孩子,但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他雇来的保镖。

男人伸出手。“施洛斯先生,”他说,“我是唐·阿方索·罗布尔斯·赫尔南德斯,一直为女公爵工作。”

“阿方索先生,”哈罗德说着,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奥利芙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些许艾萨克的容貌特征——但阿方索的脸上有着某种他儿子所没有的戏剧性。尽管他一脸笑容,但他的小眼睛里仍透出一股精明、算计和黑色幽默感。她想起特雷莎告诉她的故事,极力平息自己的不安。

“格雷戈里奥,把我们的礼物交给施洛斯先生。”一个男孩快步向前,“一个杏仁蛋糕和一瓶上好的波特酒。”阿方索道。

萨拉接过礼物。“谢谢你。”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