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中和政治 明天不上学(第3/5页)

“禁止从小贩那里买东西,你不知道吗?”麦夫鲁特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坚定,“你卖的那是什么?”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真主更爱某些人,最终他们富有了。而被真主更少爱的人则依然贫穷。你用针尖去刮其中的一个彩色洞眼,下面写着你中了什么奖,你是否有运气。”

“这个游戏是你发明的吗?”麦夫鲁特问道,“你是从哪里买来这些奖品的?”

“他们和奖品一起成套出售这个游戏。全套给你32个里拉。你在街上转悠,刮一个洞眼60库鲁什8的话,一百个洞眼就是60里拉。周末在公园里可以挣不少钱。你想成为一个富人,还是一个让人看不起的穷人,你想马上知道吗?刮一个就知道结果了。免费让你刮。”

“我不会穷的,你看着吧。”麦夫鲁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接过小贩孩子熟练地递过来的大头针。硬纸板上还有好多没被刮过的小圆点,他认真地选了一个,刮了一下。

“运气不好!什么也没有。”小贩孩子说。

“让我看看。”麦夫鲁特气恼地说。被他刮开的彩色铝点下面既没有一个字也没有一个奖品。“那现在怎么样呢?”

“没中奖的我们给这个。”小贩孩子说。他递给麦夫鲁特火柴盒大小的一块华夫饼。“是的,你的运气不好,但是赌场失意的人情场得意,实质就是失去的同时也会得到。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麦夫鲁特说,“你叫什么名字?学号是多少?”

“375费尔哈特·耶尔马兹。你要去‘骨骸’那里告发我吗?”

麦夫鲁特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怎么会呢”,费尔哈特也是一副“怎么会呢”的表情,他们立刻明白彼此将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尽管同龄,但费尔哈特对街道语言、城里商店的位置和人们秘密的通晓,最先触动了麦夫鲁特。费尔哈特说,学校整个就是一个骗子窝,历史老师拉美西斯是一个笨蛋,多数老师是一帮只想着平安无事走出课堂拿工资的烂人。

“骨骸”花了很长时间精心组织了一支小军队,这支军队由学校的看门人、清洁工、厨房里煮奶粉的人和看煤库的人组成。在一个寒冷的日子里,“骨骸”带着这支小军队袭击了学校院墙外的小贩。麦夫鲁特站在墙根和其他同学一起目睹了这场战争。尽管所有人都站在小贩一边,但国家和学校更强大。一个卖鹰嘴豆和瓜子的小贩和看管煤库的阿卜杜瓦哈普拳脚相加扭打起来。“骨骸”威胁说,要叫警察来,要给戒严指挥部打电话。所有这些,国家和学校当局对小贩群体的总体态度,构成了一幅无法忘怀的画面,深深地留在了麦夫鲁特的记忆里。

得知娜兹勒老师离开学校的消息,麦夫鲁特崩溃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想她,他连着三天没去学校,有人问起就说是他爸爸病了。麦夫鲁特喜欢费尔哈特开的玩笑,喜欢他的机敏应答和乐观态度。麦夫鲁特和他一起上街卖“运气”,一起逃课去贝西克塔什和马奇卡公园。麦夫鲁特从费尔哈特那里学到了许多带有“意愿”和“运气”的诙谐语言、玩笑和格言,他对喜欢自己的顾客们说这些话。他也开始在晚上对自己的钵扎顾客说“如果不说出你的意愿,你将无法知道自己的运气”一类的话。

他崇拜费尔哈特的另外一个成功之处,就是他能够和欧洲女孩通信。女孩们都是真实的,费尔哈特的口袋里甚至还有她们的照片。她们的地址,则是费尔哈特从“新郎官”带来的《嘿》青年杂志上得到的,《国民报》出版的这本杂志上有“希望通信的年轻人”版面。自诩为土耳其第一份青年杂志的《嘿》,为了不激怒保守家庭,只发布欧洲女孩的地址,而不是土耳其女孩的。费尔哈特让别人帮他写信,但他不说那人是谁,对女孩们也隐瞒自己的小贩身份。麦夫鲁特想,如果自己给欧洲女孩写信会写些什么,他想了很久,不得其解。在课堂上看欧洲女孩照片的一些人爱上了她们,有些人则试图证明她们不是真的,另外一些嫉妒的人则在照片上涂画,抹上墨水把照片毁掉。

在那些日子里,麦夫鲁特在学校图书馆里看到的一本杂志,对他的小贩生涯产生了深远影响。在阿塔图尔克男子高中,老师没来的自习课上,为了不让学生们调皮捣蛋,他们会被带去图书馆。图书馆女馆长·阿伊塞会给学生们看旧杂志,杂志全是上面街区那些退休的医生和律师捐给学校的。

麦夫鲁特最后一次造访图书馆时,阿伊塞仔细地给每两个学生发了一本二三十年前发行的陈旧发黄的杂志,诸如《美好的阿塔图尔克》《考古和艺术》《灵魂和物质》《我们的土耳其》《医学世界》《知识宝库》。确认每两个学生都分到了一本杂志后,女馆长简短发表了关于读书的著名训话,麦夫鲁特听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