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吾 世界的规则开始松弛(第4/5页)

然后给外出期间代课的友人打电话,通知他自己下周就可以工作了。友人告诉他已经教到了教科书的第几页。

“多亏你帮了我大忙。感激不尽。”

“我倒不讨厌教书,有时甚至觉得很有趣。不过长期教别人,我会感到自己渐渐变得陌生,简直像路人。”

这也是天吾平日隐隐约约的感觉。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噢,对了,我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放在抽屉里。”

“信?”天吾问,“是谁来的?”

“一个苗条的女孩子,头发笔直地垂到肩膀。她来找我,要我把信交给你。说话腔调怪怪的。说不定是外国人。”

“是不是背了个大挎包?”

“是啊。绿色挎包,塞得鼓鼓囊囊的。”

深绘里大概是不放心把信留在这间屋子里,可能会被人看到,让人拿走,才去补习学校直接交给了朋友。

天吾再次致谢,挂断电话。已是黄昏时分,他不想现在乘电车跑到代代木去拿信。明天再说吧。

然后他想起忘了问友人月亮的事。想再打个电话,又改变主意作罢了。这种事情友人肯定根本没放在心上。说到底,他只能独自应对这个问题。

天吾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在黄昏的街头散步。没有了深绘里,屋子里异常沉寂,令人坐立不宁。和她一起生活时,天吾并没有特别感觉到她的声息。他径自按照一贯的模式度日,深绘里也一样,过着她自己的生活。然而她一旦离去,天吾便发觉她在身后留下了一个人形的空白。

自己绝不是为深绘里动心。她当然是魅力四射的美少女,但从初次相见以来,天吾就不记得对她有过一点性欲。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心里却不曾有过骚动。为什么呢?难道我有不能对深绘里产生性欲的理由?的确,在那个雷雨大作的夜里,深绘里与天吾性交过一次。然而那不是他主动要求,而是她主动要求的。

那的确是用“性交”来形容才合适的行为。她爬到四肢麻痹、丧失了自由的天吾身上,将他坚挺的阴茎插入了自己体内。深绘里当时似乎处于忘我的状态,简直像被春梦支配的精灵。

事后,两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狭小的屋子里共同生活。当雷雨停歇,黑夜过去,深绘里看似将这件事忘了。天吾也没有特意提起。他觉得如果她忘了这件事,让她这样彻底忘掉似乎就好。或许天吾自己也彻底忘了更好。但他心里当然还留有疑问:深绘里为什么忽然做那种事?难道有什么目的?或者仅仅是一时的邪魔附体?

天吾只明白一点:那绝非出于爱的行为。深绘里对天吾怀有自然的好感,这一点大概没有疑问。但很难认为她对天吾抱有爱情和性欲,或是类似的情感。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性欲。天吾对自己观察人的能力没有多少自信,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想象深绘里娇喘吁吁地和男人疯狂做爱的情景。不,就连马马虎虎地做爱都无从想象。在她身上全然感觉不到这样的迹象。

天吾胡思乱想着这些,走在高圆寺街头。天色已晚,冷风开始吹拂,但他并不在意。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然后伏案写下这些思绪,这已成为他的习惯。所以他常常走路,无论风吹还是雨打全不在意。走着走着,来到了“麦头”门前。想不出别的事情可做,天吾便走进店里,要了嘉士伯生啤。刚刚开门营业,一个客人也没有。他暂且中断思考,将脑袋清空,慢慢地喝着啤酒。

然而天吾却没能享受这样的奢侈,长时间地让脑袋一片空白。如同自然界里不存在真空一样。他无法不去想深绘里。深绘里仿佛短小细碎的梦,深埋在他的意识中。

那个人也许就在附近。从这里走路就可以到的地方。

深绘里这样说过。所以他走上街头来寻找她,并且走进了这家店。深绘里还说过什么?

你不用担心。就算你找不到她,她也会找到你。

就像天吾在寻找青豆一样,青豆也在寻找天吾。天吾无法理解这一点。他正痴迷于自己去找青豆,根本想不到青豆可能同样在寻找自己。

我感知你接受。

这也是当时深绘里说过的话。她感知,天吾接受。不过深绘里只有在愿意的时候,才将自己感知的东西表现出来。她是依循一定的原则和定理这么做,还是单纯的一时兴起,天吾无法判断。

天吾再次回忆起与深绘里性交时的情景。十七岁的美丽少女骑在他身上,深深地接受他的阴茎。大大的乳房有如一对成熟的果实,在空中柔美地摇荡。她陶醉地闭着眼睛,鼻孔兴奋地鼓胀,唇间吐出不成形的词句。微露白色的牙齿,不时从唇间探出粉红的舌头。这些情景天吾历历在目。身体虽然麻痹,意识却非常清醒,而且勃起也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