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狼人III

老驴·纳尔逊(撞车派对玩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辈子最长的一天?我差点儿就死掉的那一天?

杰恩·麦里斯(音乐人):要我说,首先这件事很滑稽。口水虫——我的朋友都这么称呼他们,末期狂犬病病人根本就不买禁令的账。口水虫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得了狂犬病。大部分受到感染的人只会每天都会觉得有些恼火。总是很急躁,爱发牢骚。他们会学一学愤怒管理课程,服用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 [141]。他们在禅修中心做着冥想,或者参加认知谈话治疗,以此来应付自己越来越强烈的愤怒感。都是些“深呼吸”或者“创造性观想”之类的假把式。全都是这种糊弄人的东西,终于有一天醒来时他们不只是睡错了地方,他们真的开始抽搐起来,喉咙出现痉挛,或许两条腿也出现局部的瘫痪——成了一个口水虫。接下来你就会看到他们踉踉跄跄地走在大街上——在交通摄像头里——违反着八点钟的晨禁。

菲比·特吕弗博士(流行病学家):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先例。1763年,在英法两国为争夺在北美的领地而爆发的战争中,人口众多的美洲原住民基本上都跟法国人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为了假装示好,英国人给了原住民一些毯子,而那些毯子都已经被治疗天花病人的医院使用过。对重型天花病毒毫无招架之力的原住民就这样死去了,死亡人数多得不可计数。

高尔顿·奈(市议会议员):狂犬病这一次的蔓延是一场悲剧。它在继续发展成为一场惊人的人类悲剧。对此我表示同情,但是你必须理解将这种病遏制在夜间人群范围内的必要性。这类人就是所谓的“夜行者”。让原本有限的悲剧变成所有人的麻烦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是,请相信这绝非蓄意的屠杀。

老驴·纳尔逊:你确定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没说过在一次窗口期,刚好就是窗口期到了最后,晨禁开始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一条鲨鱼狠狠地撞在了我的右后轮上?驱动轴都报废了,你被撞过这么狠吗?你知道扭矩得达到几百尺磅 [142]才能把淬火钢驱动轴上的螺纹给扯下来吗?被这样一撞,我的脑袋就撞在了方向盘上,然后又反弹了回来,接着我就昏迷了几个小时,你惊讶吗?

高尔顿·奈:我们总是听到有传言称夜行者有多么激进,他们正谋划着,要突破时段界限将这次的传染病传播开来。出于沮丧,这群政治激进分子指责昼行者安排了这场传染病的爆发,为了降低夜行者族群的出生率,并削弱他们所说的夜行者将“无可避免地成为投票多数”的现实。

杰恩·麦里斯:在交通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中,口水虫总是一瘸一拐地到处晃悠着,拖着一条腿,大张着嘴巴,嗷嗷地叫个不停。曾经都是妻子、丈夫,甚至小孩子的人现在——彻底疯了,潜藏在公共厕所和百货商场的试衣间里。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把自己那口脏兮兮的烂牙插在别人的身上。

老驴·纳尔逊:你知道什么样的鲨鱼才会下嘴这么狠吗?哪种玩家才会干这样的蠢事儿?你知道口水虫是什么吗?你想象得出狂犬病到了晚期的病人是什么样子的吗?深不见底的愤怒,你能相信他们还会继续开车,还在继续撞车派对吗?现在你能明白撞车派对正在变得多么混乱了吧?

菲比·特吕弗博士:1932年,政府开展的一项研究确认有将近四百名非裔美国男性感染上了梅毒。负责该项研究的官员并没有对这些人进行治疗,为了监测后续的感染模式,并在这些人最终死去之后对其进行尸体检验,他们便任由病毒在这些病人的身上继续发展了四十年。美国公共卫生部的这项研究名为“塔斯基吉梅毒试验” [143],在一位告密者将该研究的内幕披露给了《华盛顿晚星报》之后,该研究才终于在1972年停止了。

高尔顿·奈:我们必须十分小心。早期爆发的人群都必须被限制在夜间时段里,从任何一例白天时段发生的感染病例上都可以追查出同夜行者的直接接触。由于太多的这种接触都属于所谓的“隐蔽性”接触,绝大部分都涉及了毒品和性接触,所以受到感染的昼行者需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发现并说出自己的病症。

杰恩·麦里斯:在口水虫出现之前,只消一分钟的时间全城就可以进入戒严状态,顶多一分钟。晨禁警报一下就炸开了——先是十分钟的警告,接着就是一分钟的警告。晨禁铃响了起来,有人还在大街上晃悠着,这时交通摄像头就将他们抓拍了下来,还有他们的车牌,然后政府的比对程序就会给他们送来一张大罚单。不是五百,就是一千,罚款的多少取决于你的非法越界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