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只鹅(第2/2页)

院场里,哥萨克们已围坐在他们的锅前。他们像一群祭司,笔直地坐着,一动也不动,而且谁都没看鹅一眼。

“这小子跟咱们还合得来。”其中一个议论我说,挤了挤眼睛,舀起一匙肉汤。

哥萨克们像相互尊重的庄户人那样斯斯文文地吃着晚饭,我用沙子擦净马刀,走到大门外,又回到院场里,心里十分痛苦。月亮像个廉价的耳环,挂在院场的上空。

“老弟,”哥萨克的头头苏罗夫科夫突然对我说,“你的鹅还没烤熟前,先坐下来跟我们一块吃点儿吧……”

他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备用的匙,递给我。我们喝光了自煮的肉汤,吃光了猪肉。

“报上都说些什么?”那个蓄有亚麻色垂发的小伙子一边问我,一边给我腾出了一块地方。

“列宁在报上说,”我一边掏出《真理报》,一边回答道,“贫乏遍及我们各个方面……”

于是我像个亢奋的聋子那样扯直嗓门,把列宁的讲话念给哥萨克们听。

夜晚用它苍茫的被单将我裹在提神醒脑的湿润之中,夜晚把它慈母的手掌按在我发烫的额头上。

我朗诵着,欣喜若狂,捕捉着隐于列宁直率的讲述中的弦外之音。

“真理能让不管什么样的鼻孔通气,”我念完报后,苏罗夫科夫说道,“要把真理从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挑出来别提有多难,可他就像鸡啄米那样一啄一个准儿。”

苏罗夫科夫这话是指列宁,他是师部直属骑兵连的排长,后来我们到干草棚去睡觉。六个人睡在一起,挤作一团取暖,腿压着腿,草棚顶上净是窟窿眼,任星星钻进棚内。

我做了好多梦,还梦见了女人,可我的心却叫杀生染红了,一直在呻吟,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