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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伦特后退一步,以防自己的黑西装、白衬衫和擦得锃亮的皮鞋被弄脏。“王吃掉兵。”他说,正了正他的丝绸领带。

警卫上来拖走了鲁哈的尸体。现在巴伦特和威利之间只相隔一个白方格。国际象棋的规则不允许他们任何人走进那一格。国王不能将国王。

“下面该我走了吧。”威利说。

“是的,伯……冯·伯夏特将军。”巴伦特说。

威利点点头,碰了下脚后跟,大声宣布了他要走的下一步。

“我们应该到了吧?”娜塔莉·普雷斯顿问。她身体前倾,透过雨水横流的挡风玻璃观察着窗外。

达利尔·米克斯嘴里叼着一支嚼了很久的没点燃的雪茄,将它从嘴的一头挪到另一头。“逆风比我想象得更严重。”他说,“放松。我们很快就会到了。注意观察右舷出现的宴会灯光。”

娜塔莉将身子靠回椅背,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第三十次伸手到钱包里摸柯尔特手枪。

杰克森挪到前排,靠在她的椅背上,“我还是不明白你干吗大老远地跑这里来,你还是个孩子啊。”

他原本只是想说句套话,或者开个玩笑,但娜塔莉忽然大发雷霆,声色俱厉,“听着,我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你又干吗来这儿?”

杰克森觉察到了她的紧张,所以只是慢慢地露齿一笑,用平静的声音说:“对那些胆敢到我们地盘上欺负我们兄弟姐妹的家伙,灵魂砖厂绝不会轻饶,宝贝。我们必须找他们算账。”

娜塔莉捏紧拳头,“但这次你要对付的可不是普通人,”她说,“他们都是邪恶的化身。”

杰克森用一只手包住她的拳头,轻轻一捏,“听着,宝贝,这世上只有三种人:邪恶的浑蛋,邪恶的黑人浑蛋,还有邪恶的白人浑蛋。邪恶的白人浑蛋是最坏的,因为他们作恶的时间最长。”他看向飞行员,“我并非有意冒犯你,伙计。”

“我不觉得被冒犯了。”米克斯说。他又在嘴里将雪茄换了个位置,用食指戳在挡风玻璃上,“看海平线那边的灯光,我们要找的岛就在那边。”

米克斯检查了空速表,“二十分钟后抵达,”他说,“或许二十五分钟。”

娜塔莉将手探进手提包里寻找点32口径柯尔特手枪。每摸一次,那把枪似乎就小了轻了几分。

米克斯松开油门,塞斯纳逐渐减速下降。

索尔强迫自己忍住疼痛和疲倦,将精力投入到游戏当中。他最担心的是突然昏迷,或者因为精力不集中而让威利不得不提前对他施加念控力。这两种情况都会促发索尔进入梦境,而快速眼球运动还会促发更多的反应。

此时此刻,索尔最想做的就是躺下来,睡一个无梦的长觉。六个月以来,他每次睡觉都会梦到那些相同的、反复出现的、预先设计好的梦。如果死亡只是一场无梦的长眠,那索尔就会像对朋友一样欢迎她。

但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

鲁哈死后,上校——索尔拒绝用他升职后的军衔“将军”称呼他——在周围五个方格内都没有一个己方棋子了。上校走出了第四十一步:他自己继续前进一格,来到车5。上校成了棋盘右侧唯一的白棋,离斯旺森两格,离萨特三格,离巴伦特两格。

索尔是唯一可以帮助德国佬的白棋,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倘若巴伦特的下一步打算消灭上校的象,那索尔现在应该向老纳粹冲锋。他离上校几乎二十英尺。索尔唯一的希望是,巴伦特的存在会让一些警卫有所忌惮,不敢向索尔开枪。此外还有汤姆·雷诺兹的问题,这家伙是白兵,站在离索尔三英尺的黑格上。即使巴伦特的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上校也可以操控雷诺兹干掉他。

巴伦特的第四十二步是让自己走到王翼象4,仍然与上校相隔一个地砖,并且毗邻萨特的方格。

“象走到王3。”上校宣布。索尔立刻打起精神,快速挪动,以免上校亲自操控他走。

巴伦特让自己走到王4,也就是与索尔毗邻的方格里。索尔闭上眼睛,想象着现在棋盘上的形势:

如果上校没有让索尔立刻挪动,巴伦特就会在下一步吃掉索尔。索尔紧闭双眼,强忍住逃跑的冲动。他想起了在切姆诺牢房里那晚,他宁愿以死相拼,也不愿被带入黑夜。

“象走到象2。”上校下令道。

索尔朝右后方退了一步,与巴伦特拉开距离。

亿万富翁思索片刻,然后微笑着看向上校,“听说战争结束的时候,你同希特勒在一起,这是真的吗?”他问。

索尔愕然。在下棋过程中同对手交谈是严重违规行为。

但上校不以为意:“是的,在帝国最后的日子里,我是待在元首的地堡里,巴伦特先生。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