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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再次落下的时候,他们正在前往普莱森特山的路上。杰克森试过呼叫鲶鱼,但暴风雨和十英里的距离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他们的无线电通话器。

“你觉得他没事吧?”娜塔莉问。她一上车就卸下了腰带上的C-4塑胶炸弹,但保留了脑电波监控器。倘若θ波出现,就会触发警报。但娜塔莉并没有因此而安心。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梅勒妮到现在也不敢轻易争夺尼娜对她的控制权。但她已经坦白自己不是尼娜的傀儡,这或许会让那个老恶魔下决心取她性命。

“你是问鲶鱼吗?”杰克森说,“他没事。他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不简单。而且,必须有人留下监视老巫婆。”说着,她瞟了一眼娜塔莉。雨刮器以固定的节奏在雨水横流的前挡风玻璃上扫来扫去。“我们的计划是有希望成功的,对吧?”

娜塔莉点了点头。

杰克森将一根牙签在嘴里从左挪到右:“你打算上岛,对不对?”

娜塔莉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飞行员就是靠这种直觉活下来的。你今天下午打电话找的那个人,你是要给他点儿活儿干吧?”

“没错。”娜塔莉说,“但我想的是明天这一切结束之后的事情。”

杰克森取下牙签:“这一切明天就会结束吗,娜塔莉?”

娜塔莉紧盯着正前方的挡风玻璃,大雨已经让她几乎看不清路面,“是的,”她坚定地说,“会结束的。”

达利尔·米克斯站在他的活动房屋的厨房里,裹着一条破兮兮的蓝色浴袍,眯眼看着面前这两位浑身滴水的客人,“我怎么知道你们俩不是黑人革命者?说不定你们是要把我卷进疯狂的阴谋当中。”他说。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娜塔莉说,“你只需要相信我说的话:巴伦特和他的同伙才是罪魁祸首。他们抓住了我的朋友索尔,而我要去把他救出来。”

米克斯挠了挠布满白色胡茬的下巴:“进来吧。你们就没发觉现在正下着大雨吹着狂风吗?”

“我们知道。”杰克森说。

“那你们还要让我载你们去?”

“是的。”娜塔莉说。

“我拿不准这一趟该收你们多少钱。”米克斯说,扯掉了罐装柏斯特啤酒的拉环。

娜塔莉从毛衣下面取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放在厨房餐桌上。米克斯打开信封,点点头,喝了口啤酒。

“两万一千三百七十五美元十九美分。”娜塔莉说。

米克斯挠了挠脑袋,“把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小银行的钱都取出来的吧?”他又喝了一大口,“管她娘的。”他说,“今晚夜色迷人,正适合飞行。你们在这儿等我换衣服。如果克格勃的纪律允许的话,你们也可以喝瓶啤酒。”

一道道雨帘从院子和飞机场上扫过,四十码外聚光灯下的小机库已经看不分明。

“我也要去。”杰克森说。

她环顾四周,心不在焉地说:“不行。”

“放屁!”杰克森发出低沉的怒吼,拿起她从车上带进屋的那个沉重的黑色提包。“我准备了血浆、吗啡、战场包扎用具——一整套该死的医疗急救包。如果你们成功撤离,而有人需要紧急救治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费尽力气把他救出来,他却在回来的路上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你难道想要这样的结果?”

“好吧,你可以一起去。”娜塔莉说。

“准备好了!”米克斯在走廊里嚷道。他戴着一顶蓝色棒球帽,帽子上用白线绣着传奇球队“横滨大洋鲸队”几个字,穿着老旧的皮质飞行夹克,牛仔裤,绿色运动鞋,腰上系着皮带,皮带上的枪套里插着一支珍珠手柄的长枪管点38口径史密斯&韦森左轮手枪。“只有两条规矩。”他说,“第一,如果我说不能降落,那我们就不能降落,但我仍然要拿三分之一的酬金。第二,不要再从后座抽出那把该死的柯尔特手枪,除非确实派得上用场。你们最好别挥着枪同我交涉,不然你们就只能一路游回来。”

“同意。”娜塔莉说。

娜塔莉曾经同父亲坐过过山车,之后就明智地再也没去坐过。而这次飞行却比过山车糟糕一千倍。

塞斯纳飞机的驾驶舱很小,舱内蒸汽弥漫,挡风玻璃如同一道水墙。娜塔莉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何时起飞的,只是感觉到颠簸、旋转和侧滑越来越严重。米克斯的脸映着下方仪器发出的红光,看上去既可怕又痴呆。娜塔莉觉得自己看上去也同样痴呆,而且还带着纯粹的恐惧。杰克森不时会在后座被颠一下,嘴里咒骂着:“操!”然后机舱里就只剩寂静,除了雨声、风声、机械拼命运转的声音、雷声,以及那台小引擎发出的可怜的弱小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