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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朝里奇大道靠近的时候,一个没穿外套的男人正在路边打毛衣。他径直冲了出来,挡住绿车的去路。我从后视镜中看到绿车连忙右转,以七十英里的时速撞到路沿上,在空中旋转了整整一周,滚进了吉诺汉堡店的玻璃门。

我在仪表盘旁的储物箱中找到了一张费城地图,同时通过安妮操控汽车。我想上高速,离开这座噩梦般的城市。尽管大量绿色标志、箭头和立交桥迎面而来,但我根本不知道该选哪条路。

巨大的噪声透过破碎的窗户穿进来,大型直升机出现在我们右侧三十英尺处。借助街灯的光亮,我看见驾驶舱远端的飞行员,还看见后排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在黑暗中朝我们探出身子。那个男人像疯子一样咧嘴笑着,抱着什么东西。

我让安妮右转,驶入一条入口坡道。德索托的左后轮碾过软软的路肩。我立即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打方向盘、踩油门上,努力避免我们撞车。

我们绕着似乎无休无止的立体交叉公路盘旋,直升机转移到我们左侧。一个红点从安妮那侧的窗户和她的左脸一闪而过。我立即让安妮将油门踩到底,老破车飞也似的蹿出去,红点消失了,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击中了左后方的挡泥板。

我们突然来到一座横跨河流的高桥上。我不想上桥,我想上高速。

直升机又来到我们右侧,与我们高度平齐。一道红光扫过我的眼睛,我让安妮向左猛打方向盘,来到一辆大众小型公共汽车旁,把它当作我们和那架飞行机器之间的屏障。大众的司机突然向前栽倒,公共汽车紧急右转,撞上了栏杆。直升机靠上来,以八十英里的时速在我们侧面飞行。

我们下了桥。安妮向左急转,我们穿过道路中间的隔离带,差点儿撞上一辆半挂车,半挂车司机愤怒地朝我们狂按汽笛。我们在一面写着“总统房”的标志牌处下了高速,面前出现了一条四车道的道路,路上没有别的车,路旁的水银蒸气灯营造出一种人造阳光的效果。红红绿绿的光扫过,直升机在我们头上十五英尺处轰隆作响,绕了个圈,然后在我们前方一百米处悬停空中,舷侧对准我们。

强光之下,我们暴露无遗,只能沦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我让安妮紧急左转。德索托的轮胎在沥青路面上嘎吱作响,然后找到抓地力,将我们带入一条没有标志的支线道路,宽度仅相当于私人车道。

这条路向东南方向延伸,顶上就是地图上标示为“斯古吉尔河高速公路”的高架桥部分。这里很难说是“路”,只是一条辙痕累累、遍布碎石的小径。一排排水泥支柱被车头灯扫过,几乎就要蹭到窗户。安妮的外衣和毛衣都被汗湿了,脸上的表情无比怪异。直升机又在我们左侧现身,在与高速公路平行的一条铁路线上方低空飞行。水泥支柱在我们和直升机之间飞速掠过。速度计上的读数已达每小时一百英里。

我们头上的高架桥到了终点,但紧接着又是立体交叉公路的迷宫,迷宫中有数以百计的支柱、桥墩和十字撑条。那是一片钢筋水泥构成的森林。

我尽量控制住安妮,以防她猛踩刹车,造成刹车锁死。但我们的车还是在一个橄榄球场大小的空地里滑行了一半的距离,激起的尘土将我们整个罩住,只有车头灯的黄色光柱能够斜刺出去。烟尘消散后,我们发现自己停在一座小房子大小的桥墩旁,相距不到一码。

德索托绕着柱子转,在桥塔之间慢慢穿行,小心翼翼地从一条车道下方进入另一条车道下方,以躲避直升机的攻击。我们头上的立体交叉公路上至少有十五条车道,许多车道都通往一座桥,桥下是更多的石头和钢铁支撑物。

我们又缓行了五十码,进入迷宫之中。我让安妮把车停在一个水泥岛旁边,熄火,关灯。

我睁开眼睛。我们就像侵入风格怪异的大教堂的老鼠。支撑路基的巨大支柱高达五十英尺到八十英尺不等,横跨漆黑的斯古吉尔河的三座桥下的支柱则更高。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头顶遥远的车流声,以及更远处的火车汽笛声。我数到了三百,惴惴不安地祈祷着直升机跟丢了我们,飞到了别处。

但我最后还是听到了令人心惊肉跳的直升机轰鸣。

那架邪恶的机器悬停在最高的路基下三十英尺,引擎声和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在路面和地面之间回荡,一束探照灯射向前方。直升机飞得很慢,以免螺旋桨碰到桥塔或路基,像一只警觉的猫一样转动着机身。

探照灯最后发现了我们,我们在它残酷的注视下动弹不得。我当时已经让安妮下了车。她笨拙地举起霰弹枪,架在德索托的车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