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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用敞开的夹克裹住左臂,通过镜片望过去。一道高高的木栅栏围住了半个街区大的区域。区域南部有一块已经挖好并浇筑了水泥的地基。两台推土机、一台反铲挖土机和一台更小的设备闲置在一旁。区域中央,三套活动房屋组成了一个缺了中间一横的“E”字,附近停着七辆政府公车和一辆贝尔电话公司的厢式货车。中间的一座活动房屋顶部支出了长长的微波天线。空地里设置有一圈红灯,金属杆上挂着一只松垮垮的风向袋。

“应该就是。”索尔·拉斯基说。

一个穿衬衣的男人从中央活动房屋里走出来。二十码外有三个活动厕所,停在轿车旁边。男人急匆匆地进入其中一个厕所。

“你想同那里的某个人谈谈?”马文问。

“不错。”索尔说。置身生锈的金属堆中,他们很难被发现。但金特里和其他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车轴、轮胎和车顶盖背后蹲了下来。

马文瞟了眼手表。“还有五个小时天黑。”他说,“我们到时候再动手。”

“该死!”金特里骂道,“我们还得等那么久?”

仿佛要回应他的不满,一架直升机从北方飞来,绕着空地转了一圈,降落在那圈红灯之中。一个穿着鹅绒西装夹克的男人跳下直升机,跑向活动房屋。索尔再次从马文手里拿过望远镜,捕捉到了查尔斯·科尔本的那张圆脸。“那个家伙咱们千万别招惹。”他说,“等他走了再说。”

马文耸耸肩。

“我们先离开这儿。”金特里说,“我自己去找娜塔莉。”

“不行。”索尔说,帽兜下传出的声音不甚清晰,“我也要去。”

“你是在找她的尸体吗?”索尔·拉斯基问,两人在又一座倾圮的联排房屋中翻动着砖块。

金特里坐在一道三英尺高的砖墙上。最后一丝昏暗的天光从天花板的缝隙和屋顶的孔洞中透进来。“不错。”金特里说,“我想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认为梅勒妮·福勒操控的傀儡杀了她,把她尸体留在了这样的废墟中?”

金特里低下头,取出鲁格尔手枪。弹巢里填满了子弹,保险已解除。那天早上金特里给枪反复上了油,用起来相当顺滑。他叹气道:“至少那是一种确切的结果。为什么那个老太婆要让她活着,索尔?”

索尔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同精神病患者打交道会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的思维过程是很难进入的。但我认为这是好事。如果大家都能明白疯子的思想,那无疑我们自己也会更接近疯狂。”

“你确定姓福勒的女人是精神病患者?”

索尔摊开右手,把帽兜往上拉,做成一顶针织帽的形状,“就目前对精神病的定义而言,她符合所有的条件。问题是,她的精神世界是扭曲变态的,而她的超能力又让她相信并维持这个世界。”索尔扶了扶眼镜,“从本质上说,纳粹德国也是相同的问题。精神病就像病毒一样,一旦被宿主接受,就能疯狂增殖并传播。”

“你是说,纳粹德国之所以会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行为,就是因为你的上校和梅勒妮·福勒那样的人?”

“不是。”索尔说,金特里从没听过索尔的声音如此坚定,“我都不确定那些家伙是不是真正的人类。我把他们视作有缺陷的变异体——在近一百万年的进化中,人与人之间的支配关系作为生物特征遗传了下去,而他们正是这种进化的受害者。制造出崇尚暴力的法西斯社会的不是上校们和梅勒妮·福勒们,也不是巴伦特们或者科尔本们。”

“那是谁制造的?”

索尔指了指碎玻璃窗外依稀可辨的街道:“黑帮成员认为,有几十名联邦调查局探员参与这场行动。我可以推测,只有科尔本一人具备这种可怕的怪异能力,其他人‘只是服从命令’,或者说只是社会机器的一部分,但正是他们帮助了暴力病毒的扩散。德国人是设计和生产机器的专家,集中营是更大的死亡机器的一部分,它没有被摧毁,只是以另一种形式重建出来罢了。”

金特里站起身,朝后墙上的一个洞走去。“走吧,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搜索完这个街区。”

他们在两座摇摇欲坠的联排房屋的灰烬和烧焦的椽子之间发现了一些可疑物质。“我肯定这东西来自她星期一穿的衬衣。”金特里说。他指着那块布,借助手电筒的光芒在那层灰烬上仔细辨别,“这里有许多脚印。他们似乎在这里发生了搏斗,就在角落这儿。她或许被顶到了墙上,然后这枚钉子撕破了她的衬衣袖子。”

“或者,她被扛在了某人的肩膀上。”索尔说。精神病医生用右手捧着左臂,脸苍白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