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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眨眨眼,“你直接给我打电话不是更简单吗?”

“是简单,但你同我联系就比较困难了。”

“但是……那样我岂不是会听到你的私人信息?”

金特里在夜色中对她咧嘴一笑,“我对你没有什么秘密好隐瞒的。”他说,“或者说,我给你了那个电子设备之后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万分期待。”娜塔莉说。

他们回到金特里家时,发现有人正在等他们。长长的门廊的阴影深处,烟头的微光忽明忽暗。金特里和娜塔莉在石板路上停下来,治安官缓缓解开夹克,娜塔莉瞥见了插在腰带里的左轮手枪的枪把。“是谁?”金特里轻声问。

烟头的光忽地一亮,然后消失了,一个黑影站起来。娜塔莉抓住金特里的左臂,高大的黑影朝他们走来,在门廊的台阶旁停下。“你好,罗布。”一个深沉而沙哑的声音传来,“今晚很适合飞行。你想去海边兜兜风么?”

“你好,达利尔。”金特里说,娜塔莉感觉大块头治安官放松下来。

娜塔莉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终于看清对面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留着两侧发白的长发。他下身是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脚上趿拉着拖鞋,上身是印着褪色的克莱姆森大学字样的运动衫。他脸上坑坑洼洼,面色深沉,与莫里斯·尤德尔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年轻。

“娜塔莉,”金特里说,“这位是达利尔·米克斯,他在港口另一头做包机生意。每年都要载着一个摇滚乐队到处表演,他自己也会敲鼓。他觉得自己既是查克·耶格也是弗兰克·扎帕。达利尔和我是同学。达利尔,这位是娜塔莉·普雷斯顿女士。”

“很高兴认识你。”米克斯说。

他友好地同娜塔莉握了下手,娜塔莉喜欢他手上传来的力量感。“拖些椅子过来。”金特里说,“我给大家弄点儿啤酒。”

米克斯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然后丢进草丛,娜塔莉将一把藤椅转过来面朝门廊里的秋千。米克斯坐在秋千上,跷起二郎腿,拖鞋挂在脚趾上晃荡。

“你们俩上的是哪个学校?”娜塔莉问。她觉得米克斯看上去比罗布年纪大。

“西北大学。”米克斯用沙哑而友善的声音说,“但罗布以优等成绩毕业,而我因为成绩不及格而被学校除名,只好应征入伍。我们做了几年的室友。在那个大城市里,我俩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南部小子。”

“是啊。”金特里说,带回来三罐冰冻的米狮龙啤酒。“达利尔确实是在南部长大的——芝加哥南部。他从来没有穿越梅森-迪克森线【109】,除了有一年来这儿找我玩了一个暑假。从越南回来之后,他就非常明智地搬到了这儿来。他也没有被开除。他是主动辍学参军的,尽管他在念大学之前就是海军陆战队员,而且在大学期间还是活跃的反战分子。”

米克斯喝了一大口啤酒,在微光中盯着啤酒罐,做了个鬼脸。“上帝啊,罗布,你还在喝这狗尿?我得告诉你多少遍,柏斯特啤酒才是好东西?”

“你去过越南?”娜塔莉问。她想起弗雷德里克,他拒绝谈论早年的从军生涯,就连听到越南这个词都会火冒三丈。

米克斯微笑着点头。“不错,女士。我在那儿当了两年的FAC——也就是空军前进控制员。我驾驶派柏小熊轻航机先行侦察,告诉驾驶机动性能更好的喷气机的飞行员,哪里适合投放武器装备。我在越南期间从没有愤怒地开过一枪。这简直就是最轻松的工作了。”

“达利尔被从天上射下来过两次。”金特里说,“他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抽屉里堆满奖章的四十岁的嬉皮士。”

“都是我在军人消费合作社里买的。”米克斯说。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打了个饱嗝,说:“我想今晚我是不能飞了,对吧,罗布?”

“下次吧,我的朋友。”金特里说。

米克斯点点头,站起身,朝娜塔莉鞠躬。“很高兴认识你,女士。如果你需要给庄稼撒药,或者包机旅行,或者好的鼓手,只需要到普莱森特山机场来找我就行了。”

“我会的。”娜塔莉微笑着说。

米克斯拍了拍金特里的肩膀,跳下台阶,进入黑暗中,吹着《情天未了缘》的主题曲的口哨离开了。

他们整晚都在听音乐,聊童年,玩象棋,讨论在南方长大在北方上学的经历,洗盘子,末了还喝了白兰地。娜塔莉发现他们在一起时都毫不紧张,仿佛彼此相识很多年了一样。

娜塔莉看到漂亮的客房时,不由得惊喜起来,金特里将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实木家具和简单的铁床让这里看上去像是震颤教【110】教徒的房间。但好在床单是彩色的,墙上还装饰着精致的菠萝印花图案,才避免了斯巴达式的刻板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