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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贴非常丰厚。”哈罗德说。见玛利亚没说话,他继续道,“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他柔声道,“你再也不用亲自劳神去购买东西。”

玛利亚·陈又眨了眨眼。刚才矜持的面具被立刻卸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考虑一下。”哈罗德说,“我住在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酒店,下周二早上离开。”

直到哈罗德离开夜总会,她都没有抬头。星期二早上,哈罗德收拾停当,服务员将行李带到楼下,他在镜中最后一次打量自己,给香蕉共和国牌狩猎夹克扣上扣子。这时,玛利亚·陈出现在门口。

“除了私人助理,我还要做哪些事?”她说。

哈罗德缓缓转身,强忍住笑意,耸肩道:“我下达的任何指令。”他说,然后终于笑了,“但不是你担心的那种事。我不需要把妓女留在身边。”

“我有一个条件。”玛利亚·陈说。

哈罗德瞪大了眼倾听。

“明年的某个时候,我想要……结束我的嗜好。”她说,“你们美国人是怎么说的?我要戒除毒瘾。我定下时间后……你就帮我安排。”

哈罗德思考片刻。他不知道玛利亚·陈戒毒对他有没有好处,但他怀疑玛利亚·陈永远也不会真的提出戒毒的要求。等她提了再想怎么办吧。他喜欢自己身边有一个美丽聪明而且不会受威利操控的助理。“我同意。”他说,“咱们去办你的签证吧。”

“不用了。”玛利亚·陈站到一旁,让他走在她前面去电梯,“所有手续都办好了。”

开出德根多夫三十公里后便是雷根。雷根是一座位于悬崖之下的中世纪城市。他们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城市近郊,车灯照亮了路边树下的一块椭圆形木板,玛利亚·陈指着木板问:“你注意到这一路都有这样的板子吗?”

“注意到了。”哈罗德说,然后减速急转弯。

“导游手册上说,那是指导村民去参加葬礼用的。”他说,“每块板子上都写着一个逝者的名字和祷语。”

“真可爱。”哈罗德说。他们驾车穿过一个镇子。路旁的街灯亮了,小巷路面的鹅卵石湿漉漉的。镇子背后一道林木茂密的山脊上,矗立着一座黑黢黢的建筑。

“那座城堡曾属于亨德伯爵。”玛利亚·陈读着导游手册,“他夫人将他们的孩子淹死在雷根河后,他下令将他夫人活埋。”

哈罗德一言不发。

“这段历史很有趣,对吧?”玛利亚·陈说。

哈罗德减速左转,进入11号高速公路,驶向森林密布的山区。引擎盖的凹槽中已经有了积雪。哈罗德伸手夺走玛利亚·陈手中的导游手册,关掉了头灯。“帮个忙好吗?”他说,“闭上你的臭嘴。”

他们抵达巴伐利亚-爱森斯坦旅馆时,已经晚上九点过了。但他们预定的房间还空着,勉强容得下五张桌子的餐厅里也仍然有食物供应。一个巨大的壁炉中火焰熊熊,为整个房间提供热量和光线。他们静静地用完餐。

哈罗德在路上瞥见过巴伐利亚-爱森斯坦旅馆,感觉它又小又空。这座巴伐利亚风格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黑暗群山之间的狭窄峡谷中,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这让哈罗德联想到了纽约南部卡茨基尔山中被遗弃的殖民地。郊区的路牌告诉他们,这里距离捷克只有几公里。

他们回到三楼的套二客房前,哈罗德说:“我下去洗洗桑拿。你准备一下明天的事情。”

旅馆有二十个房间,客人基本都穿越国境来阿波尔山滑雪的。阿波尔山位于旅馆北部几英里,海拔一千四百米。一楼的公共休息室里坐着几对男女,喝着啤酒或热巧克力,不时开心地说笑几句。但哈罗德觉得德国腔听上去很不自然。

桑拿房设在地下室,只不过是一个白色雪松木箱子。哈罗德将温度调高,在外面的小更衣室中脱掉衣服,裹着一条毛巾就进去了。门上用蹩脚的英文写着提示:客人请注意,桑拿房中可以不穿衣服。德国人洗桑拿时习惯一丝不挂,之前肯定有美国客人见到这一幕后大感惊讶。

他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两个女孩进来了。她们非常年轻——顶多十九岁——都是德国人,进来的时候还在咯咯地笑。见到哈罗德在里面,她们也没停下来。“晚上好。”金发女郎中较高的那个说。她们身上都缠着毛巾。哈罗德也缠着毛巾,他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偷偷打量着女孩们,没说一句话。

哈罗德想起差不多三年前的那天,玛利亚·陈告诉他,他应该帮她戒毒了。

“我凭什么帮你?”他说。

“因为你答应过我。”她答道。

哈罗德盯着玛利亚·陈。他俩之间的关系一直相当紧张。他曾屡次向她求爱,但都被她严厉拒绝。一天晚上,他悄悄溜进她的房里。尽管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她却仍坐在床上读书。哈罗德站在门口,她冷静地放下书,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一把点38口径左轮手枪,优雅地放在大腿上,问:“你来干什么,托尼?”他摇着头,悻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