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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想要是我跟他们三个上床的话,他们会不会冷静下来。因为我觉得看情况他们应该不会冷静下来。

很显然,我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了,我试着解释我只是随便说说。我试着跟他们讲索萨博士的课,但我并没有讲多少,因为“倭黑猩猩”这个词很可笑,而他们脸上也挂着可笑的表情。一开始,每个人都在笑,但最后他们都停下了,就我没有。没人喜欢看我哭,但我笑起来了还是很讨人厌。

现在我在厕所隔间里,吐刚才一块块咽下去的比萨。吐完以后我走到洗手盆边洗脸,旁边有三个男人在小便——我竟然走错了厕所。

其中一个男人就是雷哲。我指着镜中的他问:“这是谁?”过了一会儿,我自己解围道:“这是个智力测试。”我把隐形眼镜取下来扔进下水道,因为一次性用品就该被这么处理,用完就扔。此外,戴着隐形眼镜还能看什么呢?镜子中我脸色惨白,却在怒目而视。我一点都不想看这张脸。我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这肯定不是我。

雷哲给了我一块口香糖,这可能是异性对我做过的最体贴的事。我突然觉得他很帅。“你靠得太近了。”他说,“没人跟你说过你们这种人总是喜欢侵入别人的私人空间吗?”就像他说的一样,我正趴在他身上。

我又想起了一些事。“你他妈需要很多空间。”我说。但趁他还没猜到我其实是在乎他的需求,我赶紧换了个话题。“让人变得可恶很容易。”我对他说,一是想转移话题,二是这句话说多少遍也不会错,“你可以训练任何动物做出任何行为,只要一开始就把这当成是动物的天性。种族歧视、性别歧视、物种歧视——这些都是人类的天性。任何时候任何人——即便是寡廉鲜耻的无赖——都可以激发这些人类的天性,孩子也可以。”

“聚众生事就是人类的天性,”我伤心地说,我又开始哭了,“恃强凌弱也是。”

同情心也是人类的天性。它也是黑猩猩的天性。当我们看到有人受伤时,我们的大脑就会在一定程度上以为受伤的是我们自己。这种反应不仅在大脑存储情感记忆的杏仁体中产生,也会在分析人类行为的大脑皮层中产生。我们会联想到我们自己的疼痛经历,并将这些经历扩展到现在受伤的那个人身上。这时的我们都很善良。

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理论。很明显索萨博士也不知道。

“你该回家了。”雷哲说。但我并不想回家。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该回家了。

哈露和我在壳牌洗车站的洗车通道里走着。这里有一股浓郁的肥皂和轮胎混合的味道。我们磕磕绊绊地走着,因为我们现在正踩在摇杆刷、汽车传送带,还有一些我们看不见的其他东西的上面。小时候家里去洗车站洗车的时候,我和哈露都喜欢坐在里面。这种感觉爽极了。鱿鱼形状的大抹布拍在车窗上,就像在宇宙飞船或潜水艇里一样。我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用手摸这个大抹布,和你想的一样,它们是用橡胶做的,非常潮湿。

水从车顶上倾泻而下,给车窗盖上了一层床单,而你在里面却觉得干燥舒服。还有比这更爽的吗?费恩也喜欢,但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可她立刻又回来了,费恩用灵巧的双手解开汽车婴儿座椅上系的安全带,这样她就可以从一边跳到另一边,不错过任何一点精彩之处。

哈露说有时候你以为车在动,但那不过是雨刷从你面前经过的时候给你带来的视线错觉,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我又把费恩推出了脑海,跟哈露有同样的经历让我非常兴奋,不住地对她表示赞同。我们有太多共同之处了!“我结婚的时候,”我说,“想在洗车场的汽车里举办婚礼。”哈露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也想这样。

我又回到了G街酒吧。哈露和我在玩台球,我连让球待在桌上都做不到,更别说把它们打到球袋里了。“你真是台球界的一大耻辱。”哈露说,接着她就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我看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男生,头发漂白成几近花白。我连想都不想就扑入他的臂弯,我喊着他的真名。我用力挤进他的胸膛里,想要吸入哥哥的味道——香皂、月桂树叶和玉米饼干混合的味道。他漂染了头发,瘦了很多,已经一点都不像运动员了,但我还是能认出他。

我的眼泪一下子冲出来了。“你长大了,”他对着我的耳朵说,“要不是你爬到了桌上,我都认不出你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衬衫;我绝不打算再放他走。但一会儿阿尼·哈迪克警官就站在了我面前。“我得把你关一天,”他边说边摇了摇他那又大又圆的头,“你可以在县监狱里睡一晚,也可以用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决定和你的伙伴。”哈迪克警官说他要对文斯(我爸爸,怕你们不记得他的名字了)负责,所以要保证我的安全。他说喝醉了的女人就是不断惹麻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