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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十五岁了,独自在美丽的印第安纳大学秋日校园里骑自行车。突然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露丝玛丽,等等!”那个人大喊,“等等!”我停下来了。那个人是凯奇·查尔莫斯,现在是印第安纳大学的大学生,见到我似乎发自内心地高兴。“露丝玛丽·库克!”她说,“我儿时的好伙伴!”

凯奇带我到了学生会,给我拿了一瓶可乐。她跟我聊了一会儿,我静静地听着。她说她现在后悔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还说希望我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她提醒我一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法后悔了。但她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了。她在一个女生联谊会里,学习成绩也不错。她正在攻读学位,这也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她说我可能会成为一个好老师。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会成为老师,虽然最后我真的当了老师。

她交了一个很不错的男朋友,他正在秘鲁当值,她跟我说每周他至少给她打一次电话。最后她问我有没有洛厄尔的消息。自从洛厄尔离开后,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关于他的消息。她觉得她值得被更好地对待。她说我们都值得被更好地对待,我们家的人都很好。

之后她跟我讲了她最后一次见到洛厄尔时发生的事情,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她说他们两个一起往篮球场走的时候碰到了马特。马特是我最喜欢的研究生,从英国伯明翰来的。费恩离开后我再没见过马特。

马特一直知道我很喜欢他,但他走之前都没跟我说再见。

凯奇说,马特是跟费恩一起离开的。当他发现洛厄尔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表示很惊讶。其他突然离开各自家庭的黑猩猩最后都死去了,除了伤心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所以马特就去帮费恩度过这个转型期。他把费恩带到了南达科他州弗米利恩的一个心理实验室。这个实验室里有二十多只黑猩猩。实验室的主人是尤吉利维克博士,马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尽管费恩正在遭受离开我们的震惊和恐惧的折磨,但是尤吉利维克博士坚持要求马特将与费恩相处的时间缩减到每天几小时。他把费恩和其他四只黑猩猩关在一个笼子里。这四只黑猩猩的体型和年龄都比费恩大。马特跟尤吉利维克博士说费恩从来没跟其他黑猩猩相处过,应该让她慢慢适应,但尤吉利维克博士并不同意。他说她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应该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尤吉利维克博士说:“要是她没法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绝不会把她留在这里。”马特在那里的时候,从来没听过尤吉利维克博士叫费恩的名字。

“然后,”凯奇说,“洛厄尔就跟疯了一样。”她试着劝他去篮球场。她害怕他的球队会被马里恩队打败。她跟他说他该对整支队伍、对整个学校乃至整个城市负责任。

“你妈逼的别跟我说责任这个词。”他这么说(我很怀疑他是不是这么说的,因为洛厄尔这辈子从来没说过“妈逼”这个词),“笼子里关着的是我妹妹。”他们两个吵了一架,凯奇就跟洛厄尔分手了。

凯奇从不知道费恩,城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费恩,所以她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她至今都觉得洛厄尔的反应非常极端、非常不可理喻。“我跟他说我不想当马里恩队手下败将的女朋友。”她说,“我真希望我从来没这么说过,但我们总是互相说这种狠话。我以为我们很快就会和好,就像以前一样。他以前也说过这种狠话,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过。”

但我没太听到她后面说的那一部分,因为我还在消化她之前说的那一部分。“在南达科他州,”凯奇之前对我说,“马特说他们把费恩当动物一样对待。”

费恩离开的时候,五岁的我的所作所为就已经不值得原谅了,而十五岁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更是说明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洛厄尔听到费恩被关在南达科他州的笼子里后当晚就离开了。而我听到同样的事情后的反应竟然是假装从没听过。我的心脏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在凯奇讲这个可怕的故事时,我的心一直挂在那里。我没法喝完凯奇给我的那罐可乐了,因为嗓子那儿似乎有一团恶心的东西在跳动,我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在骑车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清醒了。在骑过了五条街道后,我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老好人马特。跟二十只黑猩猩做朋友,一个新的黑猩猩家庭。那个笼子显然是费恩搬到爸爸的农场前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洛厄尔从来没有信念和信仰。洛厄尔,我觉得,洛厄尔很有可能自己总结出了一些疯狂的结论。

此外,要是费恩有问题的话,洛厄尔肯定已经解决了。他肯定去了南达科他州做了所有他该做的事情。之后他才搬到加利福尼亚的戴维斯。联邦调查局的人告诉过我们他在戴维斯了。这可是我们自己的政府。他们会撒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