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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

鲍勃夹了一块黑肉。“它们只能挺着一副巨乳摇摇晃晃地走。”

爸爸也讲了一个粗俗的笑话。每次鲍勃舅舅只要一开头,爸爸就会讲个一样或者差不多的笑话,这种笑话每两年一次。要是那个笑话很好笑的话我就写出来了,事实上它一点儿也不好笑。要是我写出来的话,你肯定会笑话他,而笑话他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爸爸讲完笑话后大家都沉默了,他们十分同情妈妈。妈妈年轻的时候要是正常点儿的话,可以嫁给威尔·巴克的,可是她偏偏脑子抽筋选了爸爸,爸爸抽烟酗酒,喜欢用假蝇钓鱼,是个来自印第安纳波利斯的无神论者。而巴克家在市中心有一家文具商场,巴克本人还是个房地产律师。至于巴克不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很显然,他不是像我爸爸一样的心理学家。

在布鲁明顿,对于外婆这样年龄的人来说,“心理学家”这个词会让他们想到金赛和他的性学研究以及斯金纳和他那荒谬的婴儿箱。心理学家绝不在办公室工作,他们会把工作带回家。他们会在餐桌上做实验,让自己的家人出尽洋相,还总是回答一些正常人想都想不到的问题。

唐娜外婆以前常跟我说,威尔·巴克把你妈妈当成女神。我常常怀疑唐娜外婆有没有想过,要是当初妈妈嫁给那个完美的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要是没有我,唐娜外婆会高兴还是伤心呢?

我觉得外婆太爱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爱其他人了。她很在乎她的外孙们,但这仅仅是因为外孙是她孩子的孩子。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批评她,我很高兴妈妈在外婆浓浓的爱中长大。

色氨酸:传说中一种放于火鸡肉里面的化学物质,会使人困乏粗心。火鸡是感恩节家庭聚会上的一个雷区。

雷区之二:好看的瓷器。我五岁的时候把外婆唐娜的沃特福德高脚杯啃下了牙齿大小的一块,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啃下来。从那时起,家里人便开始让我用印着麦当劳字样的塑料杯喝牛奶。1996年,我早就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了,但还是用着同样的麦当劳塑料杯,这已经成了一个永远都不过时的笑话。

我已经不记得那年我们到底讲过些什么内容了。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列出几项我们没有讲过的内容:

失踪的家庭成员。过去的都过去了。

克林顿的第二次竞选。两年前,舅舅鲍勃说克林顿在阿肯色州强奸了一个女人,也可能是好几个女人。爸爸听后大怒,然后直接毁了那年的感恩节。舅舅鲍勃总是透过哈哈镜观察整个世界,他不相信那些卑躬屈膝的妖娆女人。而我们都固执己见,像是随时都可能拿起刀具,于是外婆唐娜就立下了一条永久规定:禁止谈论政治。

我进监狱的事情。这件事只有爸爸妈妈知道。亲戚们一直在等着看我的悲惨结局。事实上,他们随时准备着看我的笑话。

表弟皮特一塌糊涂的高考成绩。所有人都知道他考得不好,可所有人都假装不知道。1996年皮特才十八岁,可是从他出生起,他就比我像一个成年人。皮特的妈妈是舅妈维维,她跟爸爸一样始终融不进我们的家庭——这样看来我们家似乎很排外。舅妈维维行踪神秘,总是烦躁不安,还经常哭。所以才十岁的时候,皮特放学回家就可以把从冰箱里翻到的东西做成四人份的晚餐。他六岁的时候就可以做一种白色调味酱。大人们整天在我面前提起皮特,很明显他们这样做并不是出于善意。

皮特应该还是有史以来世界上第一个被学校评为“最帅男神”的全市最佳大提琴手。他头发是棕色的,脸上的雀斑就像落在脸颊上的雪花,鼻梁上有一条曲线形的疤痕,一直延伸到眼角根部。

人人都爱皮特。爸爸爱他,他俩是钓鱼伙伴,经常一起跑到莱蒙湖钓鲈鱼。妈妈爱他,因为当家里所有人都不喜欢爸爸的时候,只有皮特喜欢他。

我也爱他,因为他对他妹妹很好。1996年,皮特的妹妹珍妮丝十四岁,沉闷寡言,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但她并没有比家里的其他人更古怪(这已经说明她古怪到骨子里了)。可是皮特每天早上都开车送她上学,每天下午只要他所在的管弦乐队没有演出就去接她。她讲笑话的时候,他哈哈大笑。她不开心的时候,他听她抱怨。她生日的时候,他给她买珠宝或香水。在父母面前维护她,不让她的同学欺负她。他对她太好了,很难不让人嫉妒。

他看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谁会比你自己的亲哥哥更了解你呢?兄长的爱十分重要。

甜点上来之前,维维舅妈问爸爸怎么看待标准化考试。爸爸没回答,他正忙着与马铃薯战斗——拿着叉子比比画画,一会儿画圈一会儿画点,就像在空气中写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