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婚礼

我在一九七五年二月二十三日同女巫婆婆帝结了婚,那也是我被赶出家门,又回到江湖艺人聚居区后整整两周年。

博多挺直了身子,我的“牛粪莲花”脸上绷得紧紧的,像是晾衣服的绳子。她问:“结婚了?但就在昨天晚上你还说你不想结婚——这么些天、这么多个星期、这么多个月份,你干吗一直不说呢?”我忧愁地望着她,提醒她说我早就提到我可怜的婆婆帝已经不在人世,那并不是自然的死亡……随着我讲下去,博多慢慢地松动下来。我说:“是女人造就了我,也是女人把我给毁了。从‘母亲大人’到那个寡妇,以及在这之前和以后,我一直受到所谓温柔的(我认为这种说法完全不对!)女性的拨弄。这也许是具有连接关系的事,人们不是通常把祖国看成是女性,称她为母亲印度吗?你知道,是根本没法摆脱她的。”

在这个故事里,前三十二年我还没有出生,如今,我很快就要过完我的三十一岁了。在这午夜时分之前和以后的六十三年里,女人竭尽了全力,同时我也得加上一句,她们也使出了最恶劣的手段。

在克什米尔一个湖畔的一个瞎眼地主的府第里,纳西姆·阿齐兹注定使我逃脱不了开洞的床单。也就在那同一个湖的湖水里,伊尔瑟·卢宾渗入到历史里,我没有忘记她临终前的愿望。

在纳迪尔汗隐藏到地下之前,我外婆变成了“母亲大人”,从而开了一系列女人改名的先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就连纳迪尔汗也受了影响,他变成卡西姆,坐在先锋咖啡馆里用手来跳舞。在纳迪尔汗离开之后,我母亲穆姆塔兹·阿齐兹变成了阿米娜·西奈。

还有艾利雅,怀着多年的积怨,她在送给我的婴儿期间穿的衣物中浸透了老处女的狂怒。艾姆拉尔德呢,铺好了桌子,在上面我用胡椒瓶进行操练。

还有库奇纳西恩王公夫人,她把钱交给老是哼哼的人使用,结果造成了乐观毛病,从此以后,这种毛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一次。在旧德里的穆斯林居住区,一位名叫佐赫拉的远房亲戚打情骂俏,这一点使我父亲后来产生了对费尔南达和弗罗丽这类女人的迷恋之情。

在孟买也是如此。温吉的范妮塔无法抗拒头发从中间向两边梳的威廉·梅斯沃德的魅力,“鸭子”纳西埃在生孩子的竞赛中败北。这时候,玛丽·佩雷拉以爱情的名义,调换了历史婴儿的牌牌,成为我的第二个母亲……

女人啊女人啊女人,托克西·卡特拉克用手肘推开了那扇门,后来从那扇门里放进来了午夜之子,她的保姆比阿帕实在叫人害怕。阿米娜和玛丽之间争着要表示对我的爱,我躲在洗衣箱里时母亲让我看到了什么呢?对啦,黑色的芒果,这使我吸起鼻子来,终于发出了不是大天使的声音!……还有伊夫琳·利立斯·伯恩斯,自行车事件的根源,是她把我从两层楼高的小丘上推到历史进程之中。

还有“铜猴儿”。我绝不能把猴儿忘记掉。

还有,还有呢,有玛莎·米奥维克,引得我少掉了一截手指。我舅妈皮雅,使我心中充满了报复的欲望。还有丽拉·萨巴尔马提,她行为有失检点,从而使我得以实现从报纸上剪字而进行的可怕的复仇。

还有杜巴西太太,她发现了我的《超人》连环画。在她儿子的帮助下,将它移到库斯洛城库斯洛大师身上。

还有玛丽,见到了一个鬼魂。

在巴基斯坦这一服从之地、圣洁的国土,我眼看着“猴儿”变成了歌手,我去拿面包,陷入情网,正是一个叫作塔伊女士的女人告诉了有关我自己的真相。在我内心黑暗的关键时刻,我去找普夫菲亚那家子,险些让一个镶着一口金牙的新娘俘获过去。

重新开始,作为“佛陀”,我同一个扫厕所的丫头睡觉,结果在小便时受到电击。在东巴,一个农民的老婆引诱了我,结果时间老人被杀死。在一座庙宇里有天国美女,我们只是勉强才得以逃脱出来。

在清真寺的阴影底下,里夏姆老太太发出了警告。

我还是同女巫婆婆帝结了婚。

“哎呀呀,先生,”博多大叫起来,“女人的事太多啦!”

我对此完全同意,因为我还没有把她包括进去呢。她做着嫁给我去克什米尔的梦,这个梦不可避免地让我猜到了,它使我想,假如这样,假如这样,因此,我本来已经对裂缝的事认命了,但如今我又感受到了强烈的不满、气愤、恐惧和懊悔。

但是超过了所有一切的,是那个寡妇。

“我发誓!”博多拍着她的膝盖说,“太多了,先生,太多了。”

我们如何来理解我这些太多的女人呢?是母亲印度的各种不同的面孔吗?或者更加多的……是空幻境界的力的一面吗?“幻”作为宇宙的能量,它以女性器官的形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