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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我们陆陆续续往外走。小赵兴奋地上前拉住王姐,“王姐,我太崇拜你了!”王姐摇摇手,“哪里哪里,就随便写的。”小赵依旧不放手,“你随便写的就能这么好,我们打破脑袋都写不出来。”王姐瞅了一眼我们,“别夸我啦,会让这些来自北京的朋友们笑话的。”小赵看向我们,嘻嘻地笑问道,“你们说说,王姐写得好不好?”我和王乐一时噎住了,走在我旁边的女记者孙艳忙接口道:“非常好,感情充沛,感人肺腑!”王姐笑而不语,跟小赵走到了前面。王乐沉默了片刻,瞥了孙艳一眼,小声问:“你……真这么认为的?”孙艳笑笑,没有回答,随即走开了。两个司机早早打开了车门,站在路边等我们。王姐说:“要不你们坐车,我还是走回去吧。”小赵愣了一下,扭头看看我们,“要不听王姐的,反正也没几步路……”大家都说好。

王姐兴致高涨,走在最前头。小赵跟孙艳等几个女记者打着遮阳伞跟在后面,我跟王乐慢腾腾地走在最后。王姐扭头说:“你们听到鸟的叫声没有?”大家一愣,都说没听到,王姐笑笑,“你们在城市里住久了,耳朵生锈了。这鸟叫声,在很远的地方,要用心听,才能听得到。”王乐咕哝了一声,“我只听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一听笑出声,见王姐看过来,连忙忍住。风吹来,王姐又问:“你们闻到花的香气没有?”大家又一愣,有说闻到的,有说没闻到的,王姐点点头,“你们看,花在那边——”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剧院广场上的花盘拼成五瓣花朵状,“这都不是自然的。要去大草原的深处,等春天来的时候,百花盛开,躺在草地上,花香扑鼻……”正说着,已经到了宾馆的门口。王姐又问我们,“走一走是不是感觉好很多?”大家随口说是,连忙进了开了空调的宾馆大厅。

过了一会儿,市电视台的记者过来找王姐去做采访。午饭王姐也没有跟我们一起吃,听小赵说,市委副书记派人接她过去跟那些文化学者一起用餐。我和王乐在房间把写好的新闻稿和拍摄的宣传照片发给总部后,闲来无聊刷本地的网页,王乐指着电脑屏幕,“你上新闻了!”我说怎么会,凑过去看,硕大的新闻标题跳入眼帘:“草原百灵鸟歌唱美丽城”。王乐高声念下面的文章,“她声情并茂的朗诵,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新闻中间配上了图片,王姐正拿着本子深情朗诵诗歌,而坐在她旁边的我也入镜了,眼神呆滞。王乐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给王姐面子!”我上前把新闻页面关掉,“你还说我,你一直在打哈欠好不好?”

下午按照小赵的安排,参观新建的博物馆,没看到王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好像每一个博物馆都差不多,从旧石器时期到蓬勃发展的新时代,一路看下来,索然无味。逛完博物馆,去宾馆吃完晚饭,大家各自散去。我吃得太饱,在房间里坐不住,邀王乐出去逛逛,他撇撇嘴,“就这鬼城,你也敢逛。你也不看看窗外,都一片漆黑好不好?吓也要吓死。”没奈何我只好自己下去,出发前王乐又补了一句,“你十二点之前没有回来,我就报警了啊。”我没理他,下了楼,出了宾馆大门,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凉爽,风虽然大,却也不冷。“你也下来了?”是王姐的声音,她已经换上了葡萄紫色夹克衫,搭配苹果绿围巾,伸展双臂,做扩胸运动,“要不要去散散步?”我想起王乐之前说的话,略有迟疑,王姐已经往前走了,“走一走,有益健康。”我只好跟着她去了。

路旁的树都是新栽的,瘦瘦弱弱的树干顶着一小蓬树冠,在风中抖抖索索地翻动几片树叶。树丛之下是黄土,毕竟干旱少雨,连草都只是零零星星的。路两边的楼群都是新的,六层高,有欧式立柱小阳台,还有落地窗,可惜住户实在太少,看起来颇为萧索。风从楼群之间灌过来,撞在脸上有些生疼。阵阵凉意袭来,我感觉裸露的胳膊起了鸡皮疙瘩。王姐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我紧赶慢赶才勉强跟上。穿过楼群,道路两旁是往前无限延伸的空地,王姐停下来,等我气喘吁吁地过去,她笑问道,“是不是累了?”我说有点儿。再次往前走,她放慢了脚步,跟我并行,围巾的一角被风撩起,一掀一掀。

“我每天都要快走十公里,今天这点儿路不算什么。”我吃惊地感叹了一声,她接着说,“习惯啦。我以前在镇上做会计,晚上回家,别人骑车,我就不骑,喜欢沿着公路走。我喜欢草原的夜晚,太阳落山时,跟车轮一样大,看着它一点点地被远山吞没,空气一点点凉了,巨大的月亮升了起来,我经常惊叹得说不出话来。”我抬头看天上,月亮此时隐没在薄云中,温润的月光洒下,“你是那时候喜欢上写诗的吗?”她看了我一眼,笑着摇头,“那时候还没有呢。我们那个乡下,哪里有书看?更别说诗集了。后来我被单位派去呼和浩特进修,很偶然的机会在书店翻到一本普希金的诗集,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我觉得以前隐藏在内心的感受,都被他的诗句激发了出来。后来我又找了很多俄国诗人的诗来读,什么蒲宁啊,莱蒙托夫啊,马雅可夫斯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