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鲁佐德(第5/10页)
然后她一个个打开他的抽屉,仔细地检查里面的东西。最上面的抽屉里,各种零碎的文具和纪念品之类的东西收纳在小格子里。第二个抽屉里主要是他现在使用的各门课程的笔记本,第三个抽屉(最大的抽屉)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文件资料、旧笔记本和试题答案等。几乎全都是与学习或足球协会的活动有关的资料。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她没有发现自己所期待的日记或者书信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这让山鲁佐德多少觉得有一点点不正常。这个人除了学习和足球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个人活动了么?或者还是他将那些重要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别的什么地方了?
即便如此,山鲁佐德仍然坐在他的书桌前,只是用眼睛追着他留在笔记本上的笔迹,心情便激动起来。再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会疯掉。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从椅子上起身,坐在地板上,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周围依然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就这样,她将自己同化为海底的七鳃鳗。
“你只是进入他的房间,碰了很多东西,然后便一直一动不动地待着么?”羽原说道。
“不,不仅如此。”山鲁佐德说道,“我想要一件他的东西,想把一件他日常用的或者身上戴的东西带回家。但是,不能是重要的东西。若是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会马上发现,对吧?所以,我决定只偷一支他的铅笔。”
“一支铅笔?”
“对。一支用过的铅笔。但是我觉得光偷不行。要是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单纯的空宅窃贼了么?那样的话,此事为我所为的意义就没有了。我就是所谓的‘爱的窃贼’。”
爱的窃贼——羽原想道。简直就像是无声电影的题目。
“所以,作为交换,我决定留下一件信物。作为我曾经存在的证据。作为那不是简单的盗窃而是交换的声明。但是,留什么呢?我一时没能想起合适的东西。我把背包和口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件适合做信物的东西。原本应该提前准备一件东西拿来的,但是之前我也没想到这一点……没有办法,我只好决定留下一根卫生棉条。当然,是还没有用过的。带着包装袋哦。因为月经快来了,所以随身带着备用的。我将卫生棉条放进最下面那个抽屉的最里面最难发现的地方。然后,这让我感到很兴奋。我的卫生棉条悄悄地放在他抽屉的最里面。可能是太兴奋了,那之后月经很快就来了。”
铅笔与卫生棉条——羽原心想。或许应该写在日志里。“爱的窃贼、铅笔和卫生棉条。”——肯定没有人能理解这是在说什么事吧。
“我当时顶多就在他家待了十五分钟左右。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私闯别人的家,而且一直担心有人突然回来,所以没能在那里待太长时间。我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悄悄地从他家里走出去,锁上门,将钥匙放回玄关的门垫下面原来的地方。然后去了学校,小心翼翼地拿着他用过的铅笔……”
山鲁佐德不再说话,这样停顿了一会儿。就像是在用眼睛逐一确认那时发生的每一件事。
“之后的一个星期左右,我每天都过得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山鲁佐德说道,“我用他的铅笔在笔记本上随意写字。闻它的味道,亲吻它,将脸颊贴在上面,用手搓。有时还放在嘴里用舌头舔。将铅笔拿来写字,它就会慢慢变短。虽然那令人难过,但是我也只能那么做。变短之后不能用了,再去拿一支新的就好了。我这样想道。他书桌上的笔筒里有很多用过的铅笔。而且少一支他也不会知道。他可能也不知道抽屉的最里面放着我的卫生棉条。想到这里我便兴奋不已,腰部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小虫子在爬,奇痒难忍。为了抑制那种感觉,我只好在桌子下面将两腿并在一起,使劲揉搓膝盖。我想,即便在现实生活中他对我视而不见,即便他几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那也完全没有关系。因为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将他的一部分据为己有了。”
“感觉有些像诅咒性的仪式呢。”羽原说道。
“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许真的是一种诅咒性的行为。后来我读到一本那方面的书,有些感触。但是,当时我还是高中生,没有想过那么深。我当时只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做这种事,随时都可能完蛋。如果私闯人家空宅的时候被人逮个正着,不仅会被学校开除,而且倘若事情传出去,可能都很难继续在这个城市住下去。我曾数次这样告诉自己。但是不管用。我觉得当时我的大脑已经不在正常工作的状态了。”
十天后她又旷了课,朝他家走去。上午十一点。她像上次一样,在玄关的门垫下面取出钥匙,进入他的家中,上了二楼。他的房间依然很整洁,无可挑剔,床上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山鲁佐德先拿了一支用过的长铅笔,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笔袋里,然后提心吊胆地躺在床上。她整理了一下裙子的下摆,两手并拢放在胸前,仰头看着天花板。想到他每天晚上都在这张床上睡觉,便感到心跳骤然加速,无法正常呼吸了。空气无法顺利到达肺里。嗓子干得难受,一喘气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