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玛吉(第8/9页)

我们的故事其实开始于一个最具争议性的人物抵达玛格丽特小镇——就是我。是的,简,这是真的。很久以前,你亲爱的父亲是一个骗子、撒谎者,一个彻头彻尾的浑蛋。我那时就是人们所说的无赖。尽管我很不愿承认这点,但在这个故事里有时我确实是个坏蛋。而在其他时间,我是恋爱故事的男主角。现实中,坏蛋和恋爱男主角同为一人的概率,往往远比你想象得要高。人们常说,恋人通常都是小偷,的确,爱一个人就很难不从对方那里盗取某些东西。等你长大些,你可能会跟我争论。你可能会说真正的爱是不会盗取任何东西的。你可能会说真正的爱让一个人保持完整。那你就错了,简。爱情就像一个学步的贪婪孩子,只认得两个字,那就是“我的”。

不过,简,当你还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时,你已经认得“我的”之外的很多词语了。你尤其喜欢的一个词是“柠檬”(它甚至可能是你学会的第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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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路上,玛吉说:“我说我被诅咒,只是因为我的家人都有点古怪。我只是因为你要见到她们而有点紧张。”

“那倒说得通。”我说。

“我的——”她顿了顿,“我的姑妈们有个疯狂的想法,认为我上大学是为了钓男人。”

“哦,我猜那种想法现在还挺常见的吧。”

“是吗?”她的声音里透着期望。

“在某一代女性当中。没错,我想还挺常见的。”

“我的姑妈们都是老古板,不过我觉得自己又表现得太夸张了。”她笑起来,“有时候在夜半时分,会觉得一切都让人无法忍受,不是吗?夜半时分,我们都会变成无措的孩子啊。”

我点点头:“话说回来,你和家乡小镇同名,真是有趣。”

“是啊。”她说。

“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有啊。”她说。

“能告诉我吗?”

“以后吧,或许,”她说,“对了,什么时候要我开车了告诉我。”

“好的。”我说。

“对了,那里一个男人都没有。”她说。

“哪里?”

“我家。他们不是死了就是走了。走了的比死了的多。”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我问。

“没有。”她说,“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其实我们对彼此了解太少了。”

[玛格丽特和我从未具体谈过自己的家庭,这可能会让你觉得有点奇怪。我自己的童年不太幸福,所以一般不会主动向别人打听童年生活。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必须了解对方的一切,这是一句谎言。爱情当中必须时不时保持距离。]

大约中午时分,换她来开车。我想起来,我还从未坐过她开的车。道路错综复杂,蜿蜒曲折。

“我们总是开玩笑说,”玛吉说,“抵达玛格丽特小镇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力让自己迷路。”

我们驶过一个苹果园。尚是初夏,果实看上去已是成熟待摘。“没想到这个时节就能摘苹果了啊。”我说。

“现在知道了吧。”她说。她把车子停到路边,伸手从果园围栏上的一根树枝上摘下一个苹果,递过来让我吃。我咬了一口。

“好吃。”我说,于是她把剩下的整只给了我。实际上,这只苹果一点儿也不好吃。第一口的甜味是骗人的,越是往里咬,越是苦涩的味道。

她打开电台,响起一首熟悉的歌:

打开你的那盏灯也于事无补,宝贝

我从未见过的那盏灯

打开你的那盏灯也于事无补,宝贝

此刻我的前路一片漆黑

“我爱这首歌,”她说,“听了几万遍,再听几万遍都不会腻,你知道吗?”她调高音量。

可是我依然渴望你能有所行动

来让我回心转意,留下别走

我们过去的交流实在太少了

所以别再想了,没事的[7]

“我可以余生只听这首歌。”她说,“每次听感觉都会有所不同。”

“或者可能是你自己每次都有所不同?”我这样说。

“有可能。”她说。

“玛格丽特小镇有什么样的故事?”我问。

“哎,所有故事都一个样,不是吗?男人和女人相恋或失恋。有人出生,有人死去。不是幸福收尾,就是悲伤结局,只是故事中涉及的人物各不相同。”她揿了三下喇叭,就像画出一个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