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国(1)(第9/11页)
“福尔特,现在我也要给你设个套了。让我们来看看你如何成功地避免了给出一个直接的回答。一个人是不能在自然神论的象形文字里找到世界的名称的,对吗?”
“没听明白,”福尔特答道,“蓝胡子(8) 用华美的辞藻和语法骗术,就轻而易举地把我们所期望的否定伪装成了期望中的肯定。这时我所能做的就是进行否定。我不赞成在普通神学的王国里寻找真理这一权宜之计,为了不让你无谓地浪费脑子,我要赶快补充一句,我用过的那个名称是一个死胡同:千万不要钻进去。如果你惊叫:‘啊,又有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真理!’我就不得不停止我们之间的谈话,因为咱谈不到一起去。你的惊叫意味着你把自己隐藏得太好了,好到迷失了自我。”
“好,我相信你。我们得承认神学把问题搞乱了。是不是这样,福尔特?”
“扯得太远了。”福尔特说。
“好,这条歧路我们也不走了。即使你能够向我说明它为什么是歧路(因为有些事情古怪、难懂,会惹你生气),我还是看得清你并不情愿回答我。”
“我会的,”福尔特说,“不过这就等同于告诉你事情的本质。也就是说,事情的本质你是不会从我这里原原本本得到的。”
“再重复一遍,福尔特。我问你一个问题,比如,人死后能复生吗?对这样的问题你总不能含糊其辞吧。”
“你对这样的问题很感兴趣吗?”
“就像你对它着迷一样,福尔特。不管你对于死亡了解多少,我们两个都是会死的。”
“首先,”福尔特说,“我想提醒你注意下面这个奇怪的圈套:人终有一死。你是人,所以你也有可能不会死。为什么呢?因为一个特定的人(你或者我)出于特定的原因会不再是终有一死的‘任何人’。我们两个人还是会死的,但我的死法和你不同。”
“不要刁难我可怜的逻辑能力,给我一个简明的回答吧:人死后有没有一线复生的希望呢?还是说,人一死就永堕黑暗之中?”
“Bon(9) ,”福尔特答道,这是移居法国的俄国人常说的话,“你想知道戈斯波丁·希涅乌索夫是否将永远住在戈斯波丁·希涅乌索夫体内,否则蓝胡子,或者说一切事物都将突然消失。这里有两个概念,对吧?全天候的光明和黑暗的空间。尽管两者在超自然的色彩上有所区别,其实彼此还是极其相似的。两者如影相随,甚至会高速运动。赌资总额计算器万岁!嘿嘿,透过赛马场的眼镜看看吧,两者正在赛跑,你很想知道哪一个会首先到达真理的终点。但是到底是这个还是那个先达终点,你要我给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的话,那你就是要求我在两者全速飞奔的时候抓住其中一个的脖子——这两个魔鬼的脖子可是滑溜得不得了。即使我为你抓住了其中一个,我也只是干扰了这场竞赛,胜利者就会是我没有抓住的那一个。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结果,因为竞争已不存在了。但如果你问我哪一个跑得更快,我会用另一个问题来反驳你:强烈的欲望和强烈的恐惧感,这两者哪个跑得更快?”
“我猜,一样快。”
“这就对了。人类可怜的小脑瓜,看看那里面都想些啥。它也无法表述你们——我是说我们——死后会发生些什么。完全的无意识不在此列,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到这一点——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无梦之眠中的那种黑暗。要么反过来说,死亡可以想象到,那么人类的理智就自然而然地不会接受永生这一概念。永生是一种未知的实体,与地球上的任何东西都不一致,但的确很有可能是真的——比如昏迷中的黑暗就不陌生。比如一个喝得烂醉的人在熟睡中由于偶然的外部原因死掉了,因此也就失去了一切他不再拥有的东西,但他很有可能会重新获得思考能力,并且为他的不幸境遇的延伸、巩固、完善而心怀感恩。说实在的,一个相信自己理智的人怎么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呢?所以,如果你仅仅想问我一件事:身为人类,我是否知道人死之后将会怎样——也就是说,如果你试图转移那个谬论,那个让看似对立、本质相同的两个概念之间的竞争逐渐削减的谬论——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否定的回答,你会通过逻辑推断得出一个结论,认为你的生命不会以虚无告终。如果我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你就会得出一个截然相反的结论。你看,无论怎样,你都会一如既往地坚守自己的立场,因为一个干巴巴的‘不’只能向你证明:我对这个话题和你一样并不了解。一个含含糊糊的‘是’则表明你接受了天堂是普遍存在的这种说法,而你的理智又不能不对此存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