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里(第2/21页)

“你有什么想法,罗拉?”在母亲一直沉思、犹豫张望时,弗里茨说,“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跳舞吗?”

她没有回答,但是两只手搂住母亲的脖子,小声对她说了几句话,同时脸上的红晕变得越来越重。

“弗里茨,”老妇人说,同时轻轻地推开那焦躁的少女,“但愿您刚才只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什么结果也不会有的。你们这是成心让我的闺女跟我作对,我知道,她不会叫我安宁的!”

我们终于胜利了。“星期三晚上七点钟!”弗里茨临走时高声说,然后我们在母女二人陪同下走到门口,离开这所房子。——过了一会儿,我们回头一看,只有我们年轻的女友站在那儿,她朝我们点点头,就急速跑回屋里去了。

舞蹈课

弗里茨告诉我,第二天,波莱佳太太去找过他母亲,跟她在衣帽贮藏室里翻寻了好长时间,然后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裹离开了他家。

星期三晚上有舞蹈课。我穿着刚刚从鞋匠和裁缝那儿取来的有带扣的漆皮鞋和新上衣,当我走进大厅,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我的同学都围着那位老舞蹈教师站在窗前,老师一边用手指吱吱嘎嘎地拉他的提琴,一边倾听他年轻的学生的愿望。我们的女跳舞者成群结队挎着胳膊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莱诺拉不在她们中间,她一个人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沉着脸看那些热热闹闹地闲聊的姑娘。她们在这所陌生的优雅的房子里显得这样的自由自在、无所顾忌,对她竟理也不理。

再也没有谁比这些年轻人更不顾他人,更没有同情心了。但市长夫人紧随我后走了进来。她跟这些年轻人打过招呼,用弗里茨的话说,又用她将军式的目光向四下里扫视一遍后,就大步走到罗拉跟前,拉起她的手。“这样就成双成对了!”她对舞蹈教师说,“请您安排一下这些男舞伴吧!”——在他按照她的吩咐进行安排的时候,她转向女孩子们,开始在她们那里做同样的工作。邮政局长的女儿长得最高,几乎比其余的姑娘高出一头。她们排列在我们对面的墙边,但是后来,却出现了问题。

“我不知道,夏洛特,”市长夫人说,“你高,还是罗拉高!我看你们好像几乎一般高!”

被喊到的那个女孩子——侍从官兼地方官的女儿,退后一步。“罗拉小姐可能高一点。”她顺便说。

“唉,什么?尊敬的小姐,”我朋友的母亲高声说,“从角落里出来,跟罗拉小姐比一比!”

于是,这位小女士只好走到前边来,勉强地跟那位裁缝女儿比身高。但——我看得真切——她很善于摆姿势,几乎不让那手艺人女儿长着黑发的头跟她的头接触。

这位年轻的小姐穿了一身浅色衣服,莱诺拉穿着一件黑红条纹相间的毛衣,脖子上围一条白纱巾。服装的颜色几乎太暗,她看上去像一个外国人,但一切衣着都很得体。

市长夫人测量两个姑娘的身高。“夏洛特,”她说,“你还一直是领舞呢,你看,她没超过你,我看她恰恰比你矮一点点。”

片刻之后,都已编成了对子。我是男孩子一排的第二个,罗拉成了我的舞伴。当她把手放到我的手里时,她微微一笑。“我们要跳它个够!”我说。——于是我们都信守着诺言。一开始是练跳玛祖卡舞。第一节课结束了,一节舞还在继续跳,我们的老专家便用他的弓子敲起提琴盖来:“小波莱佳!菲利普先生!你们做一次示范!”随着他的琴声和歌唱,我们跳起舞来。——跟她一起跳舞,不算本领,我相信,她不会使任何人感到不快。这位老先生一声接一声地热情地喊着:“好极了!”那位诚朴的市长夫人满意地微笑着靠在她的沙发上,课程一开始她就以一名细心的观众的身份坐在那儿了。

夏洛特小姐成了我朋友弗里茨的舞伴,她的活泼的气质好像很快就使他忘记他先前对那个裁缝女儿的热情,这正遂了我的心愿。因为我现在在一定程度上把这裁缝女儿看成我的私有财产,我很羡慕她的美貌和优雅。我的眼睛总盯着她的那些衣着无可指责的竞争对手的目光,她们对我女友的凝滞不动的一瞥告诉我,这美丽姑娘的保护人还是有一件事没有想周全。手套对她那双瘦小的手来说太大了,显然已经洗过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走出教室,就一直心神不宁。我探身到立柜里翻寻,我的白铁皮储钱罐就保存在那里,我抠啊摇啊,直到我从那小口里一条红布舌旁弄出一塔勒硬币来。然后,我就跑进一个商店。“我要一副小号白手套!”我忐忑不安地说。

店员很内行地瞅了一眼我的手。“六号!”他说,同时把手套盒子放在柜台上。“请给我拿五号的吧!”我小声说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