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二章(第3/7页)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猎鞭手柄,然后朝冈宁看去。如果伯爵夫人要通过老坎皮恩传话,让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离开他们的宅邸,她至少也要从这个她从来没有能够靠近的人那里套出点东西来。

将军和菲特尔沃思的马,因为远离了西尔维娅骑的栗色马,友好地一起在路上摇头晃脑地踏着小碎步,因为那匹母马喜欢她的同伴。

“这个叫冈宁的家伙,”爵爷开始说起来,他继续很激动地说,“说起这些门,你知道我家的庄园木匠修理……”

那些就是她听到的最后的话,她想菲特尔沃思会继续花很长时间说着他该死的门,目的是让坎皮恩放松警惕——而且,不用说,也是为了显得有礼貌。然后,他就会突然抛出会让老将军感到恐怖的一击。他甚至还有可能会一边眺望着远处的乡间,一边用狡猾的小问题从将军那里反复套出实话来。

对这个她倒不是很在意。她又没有假装是个历史学家;她给人们的是娱乐而不是教化。[275]而且她对菲特尔沃思的让步已经够多了,或者是对卡米的让步。卡米是个大个子、胖胖的好心肠的黑皮肤女人,湿乎乎的眼睛下有重重的眼袋,但是她有坚定的意志。而在告诉菲特尔沃思她没有撺掇海伦·劳瑟还有另外两个人闯进提金斯家里之后,西尔维娅意识到她已经动摇了。

她没有想要动摇,但它就这么发生了。她本来想要冒险传达她想烦得克里斯托弗和他的同伴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的意图。

那个牵着三匹马的大个子慢慢走了过来,在这狭窄的小径上走出了一小支军队的气势。他浑身很脏,而且没有扣扣子,但是他用一双有点充血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他从远处说了句她没有完全明白的话,那句话是关于她的栗色马的。他让她把她的栗色马的尾巴转到树篱那头去。她没有习惯下层人先开口和她说话。她还是让她的马顺着小径站着。这样,那个家伙就过不去了。她知道问题在哪里。如果他们敢靠近她身后的话,她的栗色马会朝冈宁牵的马踢过去。在狩猎季节,那马的尾巴上系着一个大大的K[276]。

不管怎么样,那个家伙对付马肯定挺有一套,否则他也不敢骑在一匹马背上,把缰绳绕在他前面的马鞍桥上,还牵着另外两匹马。她不知道她自己现在是不是还能够这么做,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肯定能够这么做的。她想要从栗色马马背上下来,然后把它也交到冈宁的手上。一旦她站在了小径上,他就不能拒绝了。但是她不想——把她的腿就在马鞍上那么悬着。他看起来像是个会拒绝的人。

她要他拉住她的马,这样她才能下马和他的主人说话。他拒绝了。他没有朝她挪动一下;他只是继续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她说:“你是提金斯上尉的用人,对吧?我是他的妻子。我住在菲特尔沃思爵爷家!”

他没有任何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除了用他的右手手背蹭过他的左鼻孔——因为没有手绢。他说了些她没听懂的话——但不是什么善意的话。然后他又说了一长段话,这个她听懂了。大概就是他有三十年,从还是个孩子到成年,都是在爵爷家服务,剩下的日子都是在上尉家。他也指出了那边的门旁边就有拴马柱和链子。但是他不建议她把马拴在那里。那匹栗色马会把任何顺着路过来的马车踢成碎木头。仅仅是想到这匹栗色马发狂乱踢伤到自己就让她一哆嗦,她是个很好的女骑手。

他们的对话在长长的停顿中进行着。她一点也不着急,她必须得等坎皮恩和菲特尔沃思回来——多半是带着裁决。那个家伙用短句子说话的时候,他的方言让人什么都听不懂。在他用长句子的时候她能听懂一两个词。

她现在有点担心伊迪丝·埃塞尔会顺着这条路出现。事实上,她几乎就是约好了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和她见面,伊迪丝·埃塞尔提议要把她的情书卖给克里斯托弗——或者托克里斯托弗转卖。前一天晚上她才告诉了菲特尔沃思,克里斯托弗是用他从麦克马斯特夫人那里搞来的钱买下了她下边那个地方,因为麦克马斯特夫人是他的情人。菲特尔沃思听到这个满脸惊讶困惑……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在她面前变得生硬起来。

事实上,克里斯托弗买下那个地方靠的是一笔横财。很多年以前——在她嫁给他以前——他从一位阿姨那里继承了一笔遗产,按照他惯常而充满远见的方式,他把这笔钱投资在了某个殖民地——很有可能是加拿大——的地产,要不就是发明,要不就是有轨电车用地上,因为他觉得那个遥远的地方,因为它在某条大路上重要的地理位置——是会发展起来的。很明显,它在战争期间发展起来了,而那笔已经完全被遗忘了的投资每英镑赚了九先令六便士。突然一下子就有了。什么都阻止不了。像克里斯托弗过去那样投资有远见又慷慨大方的人时不时地总会有点什么收益的——某个有远见的投资最后证明是明智的,某个欠他钱的人变得诚实起来了。她知道,即使死在休战日的那个什么上校,克里斯托弗借给了他大几百英镑,最后也变得诚实了。至少他的遗嘱执行人,为了还钱写信问了她克里斯托弗的地址。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克里斯托弗的地址,但是,不用说,他们从陆军部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弄到了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