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六章(第2/10页)

“老天作证,”他说,“教堂!国家!军队!国王陛下的政府部门,国王陛下的反对党,国王陛下的金融家……整个统治阶级!全部都堕落了!感谢上帝,我们有海军!……但那可能也堕落了!谁知道呢!不列颠尼亚不需要舷墙……那感谢上帝,还有夏天的田野里正直的年轻人和品德高尚的女孩:他是最像托利人的托利党,就像他应有的那样;她是激进的妇女参政权论者,在这片土地上与邪恶作战[124]……她就应该这样!她就应该这样!二十世纪开头的这些年岁,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女人保持清白和健康!在讲台上大声呐喊,对肺多有好处,狠击警察的头盔……不!这该是我做的:我的份,我想,小姐!……扛着沉重的横幅,在罪恶的索多玛的街上行进二十英里。都做得很棒!我敢打赌她品德高尚。但你并不需要打赌。这种事情不是靠概率来计算的。你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漂亮的眼睛!诱人的后背。纯真的狂妄……是的,对这个帝国的母亲们来说,这种工作比成年累月照料下流的丈夫,直到自己变得像火边的母猫一样歇斯底里要好……你可以在她身上看出来,那个女人,你可以在她们大部分人身上看出来!感谢上帝,还有正直已婚的年轻托利党男人和这个支持妇女参政的孩子……英格兰的脊梁骨!……”

他又砍倒了一枝花。

“但老天作证!我们俩都被怀疑的阴云笼罩!两个都是!……这个孩子和我!还有爱德华·坎皮恩将军、科罗汀·桑德巴奇夫人,还有尊敬的国会议员保罗(暂时停职)来散播谣言……还有四十个没牙的老顽固在俱乐部里到处散播。无数本访客簿打着哈欠把你们的名字从上面划掉,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我多么后悔:你父亲最老的朋友……老天有眼,那个冻肉沙拉里的开心果!我再重复一次!早餐搞砸了: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回忆!虽然我几乎可以承受任何事情,鸵鸟一样的消化能力……但不!令人不快的思考!我简直像那个大眼睛婊子一样歇斯底里!同样的原因!错误的饮食,错误的生活。应该是给打山鹑的猎人吃的食物,而不是久坐的人该吃的芜菁。英格兰是药片的国度……药丸国[125],德国人这么叫我们。说得很对……还有,该死的,室外的饮食:水煮羊肉,芜菁,久坐的生活……还有被迫面对世界的肮脏,你的鼻子整天都待在里面!为什么,等等,我跟她一样糟糕。西尔维娅跟杜舍门一样糟糕!……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难怪肉都变成了尿酸……神经衰弱的主要诱因……多么可怕的泥塘!可怜的麦克马斯特!他完了。可怜的家伙,他应该色眯眯地盯着这个孩子。他应该唱的是‘高地玛丽’而不是‘这是每个男人欲望的终结[126]’……这个年轻人迷上了一位过气的拉斐尔前派妓女,这件事可以刻在他的墓碑上,写到他的名片上……”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想到自己不应该和这个女孩一起散步!

“但是该死的,管他呢。”他对自己说,“她倒是个掩盖西尔维娅那档事的好幌子……谁在乎呢!她必须试试运气。很可能她已经被从他们那些可怕的访客簿里划掉了……因为她是个妇女参政权论者!”

温诺普小姐,在他身前大约一个板球场距离外,跳上一架篱笆过墙梯,脚蹬在台阶上试了试,直接踩上最上一级台阶,左脚在其他台阶上稍稍一蹭,然后就落在了扬着灰的白色路上。他们毫无疑问需要穿过这条路。她站在那里等着,仍然背对他……对他来说,她敏捷的脚步,她诱人的后背,现在,无比可悲。把她搅进丑闻里,就像剪去金翅雀的翅膀一样。这个明亮的生物,黄的、白的、金的,精致,阳光下在的枝头用翅膀扇出一片光晕。不,该死的!比这还要糟糕,这简直比那些爱鸟人士刺瞎苍头燕雀的眼睛还糟[127]……无比悲惨!

在台阶上方,一棵榆树上,一只苍头燕雀叫着:“乒!乒!”

这愚蠢的声音让他怒火冲天,他对这只鸟说:

“你该死的眼睛!就让人把它们弄瞎吧!”当它的眼睛被刺瞎以后,这只发出可憎声音的讨厌的鸟,至少会像其他云雀或者山雀一样发出悠长的叫声。该死,所有这些鸟、田野博物学家、植物学家!以同一种方式,他朝着温诺普小姐的后背说:“该死,你的眼睛!让它们责问你的贞洁吧!你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对陌生男人说话呢!你知道,在这个国家你不能做这种事。如果这是片像爱尔兰那样得体、正直的土地,人们为了清白的事务去割别人的喉咙,天主教对抗新教……哦,你可以!你可以从东到西穿越爱尔兰,和每一个见到的男人说话……‘珍贵而稀有的是她佩戴的珠宝’……和每个人,只要他不是良好出身的英国人都行;和好出身的英国男人说话,那会夺去你的贞洁的!”他笨拙地往台阶上爬。“嗯!那就让它被夺走好了;失去你孩子气的名声。你和不明不白的人说了话,你被玷污了……而牧师、军队、议会、管理层、反对派、母亲们,还有英格兰的老女仆们都这么认为……他们都会告诉你,你不可能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阳光下、在高尔夫球场上说了话,还没有变成西尔维娅或者什么其他人的幌子……那就做西尔维娅的幌子吧,就被从那些访客簿上划去吧!你被牵连得越深,我就越是一个可耻的坏蛋!我希望尽可能多的人看见我们俩在这里,事情就解决了……”无论如何,当他在路边和温诺普小姐站在一起,她并没有看他。而他左右打量白色的路,对面没有过墙梯,他粗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