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五章(第2/12页)

杜舍门夫人说:“哦,瓦伦汀!你那个时候戴女仆帽子穿围裙吗?你!戴女仆帽子,穿着围裙。”

温诺普小姐回答说:“是的!我那个时候戴帽子穿围裙,还吸着鼻子对我的女主人说‘夫人!’。我还睡在楼梯下面,因为我不愿意跟那个怪物一样的厨娘睡在一起。”

杜舍门夫人向前跑了一步,双手抓住温诺普小姐,分别吻了她的左右脸颊。

“哦,瓦伦汀,”她说,“你是个女英雄。你只有二十二岁!……那是车来了吗?”

但车没有来。

温诺普小姐说:“哦,不!我不是英雄。我昨天试着跟大臣说话,但我说不出。是格尔蒂去找他了。我呢,我就交换着两脚跳来跳去,结结巴巴地说:‘女……女……女人也要投……投……投……票权!’如果我稍微勇敢一点就不会胆小得都不敢跟陌生男人说话……因为说到底就是这样的。”

“但说真的,”杜舍门夫人说,她依然握着女孩的双手,“这让你变得勇敢多了……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的人才是真英雄,不是吗?”

“哦,我们十岁的时候还跟父亲吵这老话题。这个事情说不定。得看你怎么定义‘勇敢’这个词。我其实很没用……我可以对一整群人慷慨激昂地演讲,如果他们都聚到一起的话。但跟一个男人冷静地说话,我就不行……当然,我确实跟一个打高尔夫球的金鱼眼胖傻瓜说话了,叫他救格尔蒂,但这个不一样。”

杜舍门夫人把女孩的两手举起来,又放在她的双手里。

“像你知道的那样,瓦伦汀,”她说,“我是一个老派的女人。我相信女人真正的归属还是在她丈夫身边。同时……”

温诺普小姐走开了。

“现在不要,艾迪,不要!”她说,“如果你相信这个,你就是个反对派!不能两边便宜全都占。这是你的问题,真的……我告诉你,我不是女英雄。我畏惧监狱,我讨厌争吵。感谢老天,我必须停下,帮母亲做家事、打字、抄写,这样我就不能真正做事情……看看那个可怜兮兮、眼神涣散、直喘粗气的小格尔蒂,躲在我们楼上的阁楼里。她昨晚一直哭——她只是神经紧张。但她已经进了五次监狱了,还被洗过胃之类。她毫无畏惧!……可我一个像石头一样强硬的女孩,对监狱,碰都不会碰……为什么,我已经吓得快要跳起来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像个没规矩的女学生一样讲话语无伦次。每一次声响,我都害怕,可能是警察来抓我。”

杜舍门夫人抚摸着女孩浅色的头发,把一绺散发别在她的耳后。

“我希望你让我教教你怎么弄头发,”她说,“那个命中注定的男人任何时候都可能出现。”

“哦,命中注定的男人!”温诺普小姐说,“谢谢你策略性地改变话题。对我来说,当我命中注定的男人出现的时候,他将会是个已婚男人。这就是温诺普家的运气!”

杜舍门夫人带着深切的担忧,说道:“别这么说……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不如其他人运气好?明显你母亲过得还不错。她有点地位,她也能挣钱……”

“啊,但是我母亲不姓温诺普,”女孩说,“只是嫁过来了。真正的温诺普人……他们被处刑、被抓、被错判、死于车祸、和投机分子结婚,或者像父亲那样死的时候分文不剩。自从历史开篇以来就是这样。而且,母亲有她的幸运星……”

“哦,那是什么?”杜舍门夫人问,几乎像突然有了活力,“一个纪念品……”

“你不知道母亲的幸运星吗?”女孩问,“她几乎告诉了所有人……你不知道那个带着香槟的男人的故事吗?母亲正在她的卧室兼起居室里想着自杀的事,突然有个名字听起来像茶盘[95]的男人走了进来。母亲总管他叫幸运星,还叫我们在祷告里这样记住他……他很多年前和爸爸在同一所德国大学,非常喜欢我爸爸,但他们没有保持联系。父亲刚去世那段时间,他有九个月不在英国。然后他说:‘温诺普夫人,发生了什么?’她就告诉了他。然后他说:‘你现在想要的是香槟!’他叫女仆带了一个金币出去买一瓶凯歌香槟,然后他在壁炉台上把瓶嘴敲断了,因为他们拿开瓶器拿得太慢。之后,他站在那里,看她用刷牙杯喝掉了半瓶。他还带她出去吃午饭……哦……哦……哦,这好冷!……又给她讲了许多道理……后来给她找了份给报纸写社论的工作,他在那个报社有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