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华纳德(第29/62页)
“华纳德先生的做法不是要让你痛苦,彼得,”多米尼克平静地说道,“他是为我这样做的,想看看我能承受多少。”
“的确如此,吉丁太太,”华纳德说道,“部分是这样,另一部分是:证明我自己。”
“在谁的眼里?”
“你的。也许也是我的。”
“你需要这样做吗?”
“有时。《纽约旗帜报》是一家卑鄙的报纸,不是吗?噢,我出卖我的名誉,换到一个看别人如何对待自己荣誉的特权。”
吉丁想,自己的衣服里什么也没包裹着,因为那两张脸不再注意他了。他是安全的,他坐的那张桌子旁的位置是空的。他搞不清楚,在那非常遥远、跟他毫无瓜葛的地方,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彼此静静地对望,不像是敌人,不像是干着同样勾当的刽子手,倒像是战友。
在即将起航的前两天,华纳德在深夜打电话给多米尼克。
“你能马上过来吗?”他问道,听到电话里没有回音,他又说道,“噢,不是你想的那些,我遵守协议,你非常安全,我只是今晚想见见你。”
“好吧。”她说,同时惊奇地听到了一声平静的“谢谢你”。
当电梯门在他顶楼公寓的私人门廊打开时,他正在那儿等着,但是没有让她出来。他也走进了电梯。
“我不想让你进我的房子。”他说,“我们去下面的一层。”
电梯工人惊奇地看着他。
电梯停下来,在一扇上着锁的门前打开了。华纳德打开门,请她先进,然后跟着她进入了艺术陈列室。她想起这是一个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的地方。她什么也没说,他也没做任何解释。
她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静静地徘徊了四个小时,看着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珍宝。深色的地毯,没有脚步声,没有来自城市的喧嚣,没有窗子。他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她,他的眼睛和她的眼睛一起从这件作品过渡到那件作品。不时地,他会看一眼她的脸。她没有停顿,径直走过了斯考德神庙的雕像。
他没有让她停下脚步,也没有让她加快步伐,好像他已把这个地方交付给她。她决定要离开这里时,他尾随着她到了门口。然后她问:“你为什么想要我看这个?它不会让我把你想象得更好,也许只能更坏。”
“是的,”他平静地说,“如果我是这样想的,那结果就该这样。但是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希望你看看这里。”
4
他们下车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海天一色。暗绿的天空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云边的火焰和游艇上镶嵌的黄铜。游艇就像是一条运动着的白线,灵敏的船体紧紧擦过宁静的水面。
多米尼克看着那几个金色的字母——I Do——在雪白精致的弓形船首。
“那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她问。
“是一个答案。”华纳德说,“给那些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很久的人。尽管也许他们是唯一永垂不朽的人。你知道,我童年时最常听到的那句话就是:‘这件事你管不着。’”
她记得曾听说他从没回答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他立刻回答了她。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例外。她在他的态度里感到了平静,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崭新的、终极的平静。
他们上船后,游艇便开动了,好像在配和着华纳德踏上甲板的脚步。他站在船栏旁,没有碰她,看着漫长的棕色海岸依偎着蓝天,升起又降下,正远离他们而去。然后,他转向了她。在他的眼里,她没看见新的东西,没有感觉到开始,只是一瞥而已,好像他一直在看着她。
他们下来了,他跟她一起走进她的船舱。他说:“想要什么就告诉我。”然后从里面的一扇门走了出去。她看见那扇门通往他的卧室。他关上门,再没回来。
她懒散地在船舱里走来走去。灰色椴木板光亮的表面上映出她模糊的身影。她舒展四肢,躺在一把矮扶手椅上,双脚交叉,双臂枕在脑后,看着船舷从绿变成暗蓝。她动了一下手,打开灯,蓝色消失了,变成了呆滞的黑圈。
乘务员宣布吃晚饭了。华纳德敲她的门,陪她一起到餐厅。他的举止很让她困惑。他很快乐,但是快乐中的平静显示着一种特殊的热情。
当他们坐在桌边时,她问:“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下?”
“我想你也许想一个人待着。”
“你习惯这么想?”
“如果你愿意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