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华纳德(第16/62页)
“这个晚会很好,你玩得愉快吗?”
“我一直都很愉快。”
“那么,我只是……只是……噢,上帝,你想听真话吗?”
“不想。”
“多米尼克,我讨厌死这些了。威森特·诺尔顿烦死人了,他是个该死的势利小人。真让我受不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没有这样表现出来吧?”
“没,你没有,你表现得很好。他说的每个玩笑你都笑了——包括谁也没笑的那个。”
“噢,你注意到这一点了?那一招很灵的。”
“是的,我注意到这一点了。”
“你认为我不应该这样做,是吗?”
“我从没说过。”
“你认为这么做……很卑鄙,是吗?”
“我觉得任何事情都不卑鄙。”
他深深地把自己埋在扶手椅里,让下巴极不舒服地压在胸前,但是他不想再动了。炉火发出一声噼啪的爆裂声。他关了所有照明,只留了一盏台灯,发着一抹丝绸般的黄光,但是这并没有营造出亲密的轻松氛围,只是使这个地方看上去像被遗弃了,就像是所有设施都关掉的空荡荡的公寓。多米尼克坐在房间的另一端,她苗条的身材服服帖帖地依偎在直背椅上。她看上去并不僵硬,而是太过做作,有失舒适。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但是她就像公共场合里的一位女士,又像是公共展窗里打扮时髦的衣服架子——正对着繁忙的十字路口。
他们刚从威森特·诺尔顿家开完茶会回来。威森特·诺尔顿是一位著名的青年社会活动家,吉丁的新朋友。他们一起安静地吃过晚饭,现在可以过一个自由的晚上了,直到明天才会有其他的社交安排。
“你和马什夫人说话的时候不应该嘲笑她的通神论。”他说道,“她是真的相信那个。”
“对不起,以后我会更加小心。”
他等待着,想让她打开话题。她什么也没有说。他突然想到她从没有先和他说过话——在他们结婚后的二十个月里,他告诉自己,那是荒谬可笑的,那是不可能的。他绞尽脑汁地回忆她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刻,当然也有,他记起来了——她问他“今晚你什么时候回来?”和“周二的晚餐你想请狄克森夫妇吗?”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他看了她一眼。她看上去不厌烦也不焦虑,根本没注意他。她坐在那儿,警觉而又有所准备,好像他的陪伴已经是她全部的兴趣。她没有伸手去取一本书,也没有注意自己遥不可及的任何想法。她直视着他,没有将视线转移,好像她正在等待一场谈话。他意识到,她总是直视他,就像这样。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这样被人看。是的,他喜欢,这让他不会嫉妒,不会认为她对自己有所隐瞒。他不允许任何逃避,他们两人之中任何一个都不能逃避。
“我刚刚看完了《有胆识的胆结石》。”他说,“它是一本很好的书,是大脑中智慧火花的产物,是一个泪眼朦胧的精灵,是一个金子般心灵的小丑,却拥有了片刻上帝的王位。”
“我在《纽约旗帜报》周日版上读过同样的书评。”
“我读的是书,你知道的。”
“你可真好。”
“嗯?”他听到了赞美,感到很快乐。
“那对作者考虑得很周到。我相信她喜欢有人读她的书,所以花点时间读一下是件好事——当你已经预先知道了情节的时候。”
“我没有预先知道情节——但是,我碰巧同意评论者的观点。”
“《纽约旗帜报》拥有最好的评论者。”
“的确如此,当然。所以,同意《纽约旗帜报》做出的评论没错,不是吗?”
“没有什么错,我一直同意。”
“同意谁?”
“同意每一个人。”
“你在取笑我,多米尼克?”
“你有让我取笑的理由吗?”
“不,我没有,当然没有。”
“那么我没有取笑你。”
他等待着,听着一辆卡车隆隆地从下面的街道碾过去,足有几秒钟。当声音消失的时候,他不得不再次开口:“多米尼克,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对什么的想法?”
“对……对……”他搜索一个重要的话题,“……对威森特·诺尔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