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73/99页)

“就是这样,我的朋友们,很高兴今天讨厌的工作结束了。我们真的不喜欢写讣告。”

十一月三日,霍普顿·斯考德提起了对霍华德·洛克的诉讼,控告他违反合同,违背作品,要求赔偿;他要求足够数目的赔偿来找另一名建筑师对神庙进行整修。

说服霍普顿·斯考德很容易。旅行归来后,他被这个世界的宗教景观压垮了,特别是被他所面对的全世界各种形式的地狱规则压垮了。他得出结论,他的生活已经使他有资格被打入任何信仰体制下的最残酷的地狱。这动摇了他脑中原本的观点。在回程中,船上的乘务员相信这位上了年纪的绅士已经老年痴呆。

他回来那天的下午,埃斯沃斯·托黑带他去看神庙。托黑什么也没说。霍普顿·斯考德瞪着眼睛看,托黑听到斯考德的假牙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声响。这个地方可不像斯考德曾经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看过的,也不是他所期待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他回头看了一眼托黑,那是让人绝望的乞求。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两颗吉露牌果冻。他等待着。在那个时候,托黑可以说服他做任何事情。托黑说话了,说出了后来在他的专栏里出现的话。

“但是你告诉我这个洛克很出色!”斯考德惊慌地埋怨道。

“我本来希望他是出色的。”托黑冷漠地回答说。

“但是那么——为什么?”

“我不知道。”托黑说——他带有责问的一瞥让斯考德知道这后面是一种不祥的罪恶。这罪恶属于斯考德。

回斯考德公寓的路上,在豪华轿车里,斯考德求他说话,托黑却什么也没说。他没有回答。沉默让斯考德感到恐惧。在公寓里,托黑让他坐在一把扶手椅上,自己站在他面前,严肃得像个法官。

“霍普顿,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哦,为什么?”

“你能想出我对你撒谎的理由吗?”

“不能,当然不能,你是最伟大的专家,最诚实的人。我不明白。我只是一点都不明白!”

“我明白。当我推荐洛克的时候,我有所有理由希望——用我最真诚的判断力——他能给你带来杰作。但是,他没有。霍普顿,你知道什么力量能扰乱一个人所有的思考吗?”

“什——什么力量?”

“上帝选择这种方式阻止你的献礼。他认为你不配为他献上一座神殿。我猜你能愚弄我,霍普顿,愚弄所有人,但是你愚弄不了上帝。他知道你的记录要比我想象的更黑暗。”

他接着说了很长时间,平静而又严肃,对方沉寂而恐惧地缩成了一团。最后,他说:

“似乎很明显,霍普顿,如果自上而下,你就不能取得原谅。只有心底的纯净才能建起神庙。在你达到之前,你必须经历很多谦卑的赎罪过程。在你对上帝进行弥补之前,你必须对你的追随者进行弥补。这座建筑不应该是一座神庙,而应该是人们所需要的慈善之地,好比低能儿之家。”

霍普顿·斯考德自己是不会接受的。“以后,埃斯沃斯,以后,”他抱怨说,“给我时间。”按照托黑的建议,他同意控告洛克,要求赔偿改造的费用,后来,他也决定要做些改建。

“不要被我要说的和我要写的吓着。”托黑离开的时候告诉他,“我被逼上演了一些不真实的东西。我必须保护自己的名声不受辱。那是你的过错,不是我的。记住你曾经发过誓,不会说出是谁建议你雇用洛克的。”

第二天,《亵渎》出现在《纽约旗帜报》上,点燃了导火索。

没有人认为需要对一座建筑发起运动,但是宗教受到了攻击;而新闻媒体已经准备了充足的证据。公众的情绪受到了伤害,很多人都可以利用这个。

反对霍华德·洛克和神庙的愤怒呼声高涨,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除了埃斯沃斯·托黑。牧师在布道时说这个建筑是道义上的耻辱。妇女俱乐部通过了保护决议。母亲委员会的声明占满了报纸的第八版,声嘶力竭地呼吁着对孩子的保护。一位著名的女演员写了一篇文章,主题是所有艺术在本质上都是一致的,解释说斯考德神庙没有建筑中所应有的意义,并谈起了她曾经在大型圣经剧中扮演过的抹大拉的玛利亚。一位社交界的女士写了一篇关于奇异神庙的文章,她曾经在一次危险的丛林旅行中见过这样的神庙,她赞扬了野蛮人那令人感动的信仰,并表达了她对现代犬儒主义的责备。她说,斯考德神庙是软弱和颓废的代表。插图上画着她穿着马裤,一只细长的脚踩在一只死狮子的脖子上。一位大学教授给编辑写了一封信,讲述了他的精神经历,表明他不能在像斯考德神庙这样的地方有庄严的感受。琦琦·霍尔科姆给编辑写了封信,讲述了她对生活和死亡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