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60/99页)

托黑认识霍普顿·斯考德很多年了,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力。霍普顿·斯考德没结过婚,没有亲戚和朋友;他不相信人,认为他们总是想着他的钱。但是他对埃斯沃斯·托黑十分尊重,因为托黑与他的生活截然相反,托黑对世俗钱财漠不关心,就因为这个,他认为托黑具有人类的美德;他没有想过这一点对他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意义。他认为自己的生活很不舒服,这种不适与日俱增,但他知道,这一天终会结束,并且已经越来越近了。他通过赠予在宗教里找到了安慰。他学习几种不同的教义,做礼拜,捐大笔的钱,然后又去信奉另一种宗教。几年过去了,他追求的拍子越打越快,带着一种惶恐的声调。

作为朋友和导师,托黑唯一令他感到不安的缺点是其对待宗教的冷漠。但是托黑宣扬的每一件事似乎都符合上帝的旨意:仁慈、牺牲、帮助穷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遵照托黑的建议,霍普顿·斯考德都会感到安全。他不需要敦促就将大笔的钱捐给托黑推荐的学院。在精神层面,他敬仰尘世里的托黑,就如同敬仰天国里的上帝。

但是今年夏天托黑第一次与斯考德发生了分歧。

霍普顿·斯考德决定实现自己的一个梦想,像他所有的其他投资一样,这个梦想他已经秘密而又慎重地计划多年:他决定建一座神庙,不是那种信奉特别教义的神庙,而是一个界于各派系间、不属于任何宗教派别的神庙,一个有信仰、对所有人开放的教堂。霍普顿·斯考德不想冒风险。

当埃斯沃斯·托黑建议他放弃这个工程时,他感到自己要崩溃了。托黑需要一座建筑,给那些智商低于正常值的孩子当新家。他已经建立了一个组织,是一个很有名的赞助人委员会,一个捐款机构——但是没有这样的建筑,也没有资金去建造。托黑一再向霍普顿·斯考德重申,如果他想为他的名字修建一个相称的纪念馆,一个他慷慨大方的里程碑,没有什么比把钱捐给霍普顿·斯考德低能儿之家,捐给那些没有人关心的苦孩子更高贵。但是霍普顿·斯考德对这样一个家或任何世俗机构都没有丝毫热情。这座建筑必须是“人类精神的霍普顿·斯考德神庙”。

他无法与托黑出色的言论争辩;他什么也没说,除了“不,埃斯沃斯,不,不对,不对”。问题没有解决。霍普顿·斯考德没有动摇,但是托黑的不赞成令他很不舒服,于是便日复一日地推迟作出决定。他只知道他必须在这个夏天结束前做出决定,因为秋天他要去做一次长时间的旅行,一次对所有宗教圣地的全球旅行,从卢尔德到耶路撒冷到麦加到贝拿勒斯。

在阿奎亚娜合约宣布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托黑去见霍普顿·斯考德。斯考德的私人住所非常宽敞,是滨河大道上一套装饰过度的公寓。

“霍普顿,”他高兴地说,“我错了。在建神庙的事情上,你是对的。”

“不!”霍普顿·斯考德说,吓了一跳。

“是的,”托黑说,“你是对的。没有比建神庙更合适的了。你必须建一座神庙。一座人类精神的神庙。”

霍普顿·斯考德咽了一下口水,他的蓝眼睛潮湿了。他感觉,如果他能教自己的老师一点美德,那他一定是在通往正义的路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那之后,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他坐在那里,像个温顺、起皱的婴儿,听着托黑说的话,点头,对每件事都表示赞成。

“霍普顿,这可是个野心勃勃的事业。要做就得做对。你知道,这样做有点放肆——为上帝提供礼物——除非你尽最大可能,否则就是冒犯,而不是虔诚了。”

“是的,当然,必须做对。必须是最好的。你会帮助我的,不是吗,埃斯沃斯?你对建筑、艺术和所有的事情都了解——那一定会是对的。”

“为你提供帮助我会很高兴,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话。”

“如果我需要你!你什么意思——如果我需要……崇高的上帝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我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像那样的事我都不懂。但它必然是对的。”

“如果你想它对,你会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吗?”

“是的。是的,当然。”

“首先,是建筑师。那是很重要的。”

“是的,真的很重要。”

“你不要想那些穿金戴银、浑身都是铜臭的商业化年轻人。你要的是一个对工作有信仰的人——就像你对上帝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