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57/99页)

“噢,但是,那不是人。”当洛克的一个制图员在家里试图对此做出解释的时候,有人说,“这么一个冷酷而有才华的家伙!”一个男孩,就像是年轻的彼得·吉丁,尝试着要把人性而不是才华带到洛克的办公室,他没能坚持两周。有时候洛克会在选择雇员上犯错误,但不是经常。在他那里待到一个月的那些人成了他终生的朋友。他们没有称自己为朋友,他们没有对外面的人称赞他,他们不谈论他。他们只是隐约知道,那不是对他的忠诚,而是对自己内心最佳品性的忠诚。

多米尼克整个夏天都待在这个城市,她苦涩而又快乐地想起她喜欢旅游的习惯;想到她不能去旅行,甚至不能想去旅行,这让她很生气。她喜欢生气,这驱使她来到他的房间。他不在她身边的几个晚上,她走过城市的街道,来到恩瑞特公寓或者法果商店,站在那里,长时间地看着那些建筑。她一个人开车出城——去看海勒公寓、三本公寓、高文加油站。她从没有和他说过这些。

一次,早上两点钟,她来到斯塔滕岛的渡口,乘船到小岛,一个人站在一块空甲板的栏杆旁。她看着这个城市离她而去。在天空和海水的巨大空旷中,城市只是个小小的、有V型缺口的固体,好像是被凝结后紧紧挤压在一起;这不是一个拥有街道和分散的建筑物的地方,而是一块被简单雕刻的模型。这个模型是一串不规则的步伐,起落之间没有连贯性,像一张曲线图,缓缓升高又突然落下。但是它继续向上攀升——向着几个点,奔向那矗立在斗争之外的摩天大楼的胜利桅杆。

船行过自由女神像——绿色灯光下的一个身影,一只胳膊像身后的摩天大楼那样高高举起。

她站在栏杆旁边,而城市在慢慢变小,她觉得那越来越远的距离好像在她体内越收越紧,好像是一条有生命的绳索,不能被放得太长。她在那静静的兴奋之中站立着;船往回行驶,她看到城市再次慢慢变高来迎接她。她把双臂伸开,仿佛城市延展到了她的胳膊肘、她的手腕,并超过了她的指甲。接着,摩天大楼高耸在她的头顶,她回来了。

她上了岸。她知道要去哪里,她想快点到那儿,但是她感觉自己必须走到那里去。所以她走过了半个曼哈顿,穿过长长的、空旷的、有回音的街道。她敲门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他已经睡着了。她摇了摇头。“不,”她说,“不回去睡觉,我就是想在这里。”她没有打扰他,摘下帽子,脱了鞋,缩成一团坐在一把扶手椅上,睡着了,胳膊垂在扶手椅旁,头枕着胳膊。早上他什么也没问。他们共进了早餐,然后他急急忙忙地去了办公室。离开之前,他把她搂在怀里,亲吻了她。他走了出去,她站在那里待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所有的交谈没有超过二十个字。

一些周末,他们一起离开城市,开着她的车来到岸边一些隐匿的角落。在阳光下,他们四肢伸开,躺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他们在海里游泳。她喜欢在海里看他的身体。她会跟在后面,站在那里。海浪冲击着她的膝盖。她看着他在浪尖上划过一道直线。她喜欢和他躺在水边。她趴在那里,离他有几英尺远,脚趾伸到海浪里。她没有碰他,但是能感到身后的浪向他们冲过来,冲击着他们的身体。她看着浪卷起来,然后从他和她的身体上流回去。他们在某个乡村客栈的单人房里度过了几个晚上,彼此从未说起身后那个城市里遗留下来的事情。但是,正是那些未阐明的东西让这几个小时的简单放松有了意义。当他们互相对视时,他们的眼睛无声地嘲笑着那荒谬的约定。

她努力证明她对他的影响力。她远离他的家,她等着他来她这里。他来得太快,破坏了这一切;他立刻投降了,破坏了她在等待时的期望和跟欲望做斗争时的想象。她会说:“洛克,吻我的手。”他会跪下来,亲吻她的脚踝。通过承认她的影响力,他击败了她。她对此并不感到喜悦。在他躺在她的脚边时,他会说:“当然,我需要你。当我看见你时,我都疯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那就是你想要听到的吗?几乎是这样,多米尼克。那些你不能让我做的事情——你要求我放弃它们,让我痛不欲生,而我只有拒绝你。你则痛不欲生,多米尼克。那样会让你高兴吗?你为什么想要知道你是否占有我呢?那很简单。你当然占有我,占有我能被占有的全部。你永不会再要求其他任何东西了。但是你想知道你是否能让我痛苦。你能。那又怎么样呢?”这些话听起来可不像是投降,因为他不是在挣扎和辗转反侧中说出来的,而是简单而心甘情愿地承认了。她没有感到征服后的兴奋,反而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被人占有过,被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说了这些话,这些话是真实的,然而依然保持着控制和被控制——就像她希望他保持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