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19/99页)

“是吗?我还真看了一眼《时事报》。”

“哦……你认为那座建筑怎么样?”

“如果它很重要,我会记得的。”

“当然!”吉丁说得有些激动,好像他的呼吸要抓住每一个音节,“那简直是太可怕了,疯了!跟你看过的和想去看的任何东西都不同。”

他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好像他在用一生去相信他得了先天性疾病,最后突然最权威的专家宣布他很健康。他想笑,随意地笑,傻傻地笑,毫无顾忌地笑。他要说话。

“洛克是我的一个朋友。”他高兴地说。

“你的一个朋友?你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哎呀,我们一起上学——斯坦顿理工学院,你知道的——哎呀,他在我家住了三年。我都能告诉你他内裤的颜色,还有他是怎么洗澡的——我看过的!”

“在斯坦顿的时候,他住在你家?”托黑又说了一遍,小心翼翼地说。声音好像很小、很干脆,但是很确定,像是火柴划着时发出的噼啪声。

吉丁想,真是很奇怪。托黑问了这么多关于霍华德·洛克的问题,但是所有的问题都毫无意义,与建筑无关,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那些问题都是毫无意义的私人问题——很奇怪,他会问一个他以前从没见过的人。

“他经常笑吗?”

“很少。”

“他看起来不高兴吗?”

“从来不。”

“他在斯坦顿有很多朋友吗?”

“他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朋友。”

“男孩子们都不喜欢他吗?”

“没有人能喜欢他。”

“为什么?”

“他会使你感觉喜欢他是对他无礼。”

“他出去吗?喝酒吗?出去玩吗?”

“从来不去。”

“他喜欢钱吗?”

“不。”

“他喜欢别人崇拜他吗?”

“不。”

“他相信上帝吗?”

“不。”

“他很健谈吗?”

“很少说话。”

“如果别人与他讨论一些观点,他会听吗?”

“他会听的。如果他不听,会更好一些。”

“为什么?”

“不会觉得那么无礼——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当一个人像那样倾听的时候,你知道你的话对他没有什么意义。”

“他一直想成为一名建筑师吗?”

“他……”

“彼得,怎么?”

“没什么。我刚刚想到,多么奇怪,我以前从没问过自己这么多关于他的事情。现在真的很奇怪,你不要再问了。他是个建筑迷。对他来说丢弃所有人性的观点简直该死的太重要了。他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埃斯沃斯,现在有个没有幽默感的人。如果他不想成为建筑师,你是不会问他要做什么的。”

“不,”托黑说,“如果他不能成为建筑师,你要问问他要做什么。”

“他会从尸体上跨过去,所有那些尸体,我们所有人的尸体。但是他会成为一位建筑师的。”

托黑在他的膝盖上把餐巾叠成小小的正方形。他叠得很仔细,一次一个方向,他的指甲沿着餐巾边刮过,每个边都有了直直的折痕。

“彼得,你还记得我们的年轻建筑师组织吗?”他问道,“过一段时间我会安排第一次的会面。我和很多未来的成员说了。他们说了你很多好话,他们已经把你看做他们未来的主席了。”

他们高兴地又谈了半个小时。吉丁起身要走时,托黑大声说:“噢,是的,我确实和洛伊丝·库克说起了你。她很快会联系你。”

“埃斯沃斯,太感谢你了。顺便说一句,我正在读《云和幕》。”

“怎么?”

“哦,那本书太好了。埃斯沃斯,你知道,它……它让你对以前考虑过的事情有了不同的认识。”

“是的。”托黑说,“难道不是吗?”

他站在窗旁,向窗外看,看着这个冷静、明亮的午后里最后一抹阳光。然后他转过身,说:“今天天气不错啊,也许这是今年最后一个好天气了。彼得,你为什么不带凯瑟琳出去散散步呢?”

“哦,我想去。”凯瑟琳着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