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章 新制度(第10/10页)

赛斯朝卡车走过去。

“嗯,爱沃特?”他温和地对其中的一个劳工说,“那些是不错的玫瑰花,嗯?”

爱沃特笑了,他的舌头卷到上嘴唇上,发出含糊的声音。

赛斯朝房子努努嘴,房子里仍然传出来气愤的、模糊的叫骂声。他微笑了。然后,他停止微笑说:“我们还是不要理会这些浑蛋。”

孩子们朝后楼梯角挪过去,他们在那里可以躲着以免被赛斯和劳工们看见。

毕司沃斯先生的嘀咕声渐渐消失了。

突然,房子里爆发出一阵叫骂。孩子们一动不动。一阵静默,甚至卡车上也是一片沉寂。阿南德几乎哭起来。然后,瓦楞铁皮刺耳的声音又响起来。

从厨房里传出一系列破碎声。

“把那些树砍了,”毕司沃斯先生嚷嚷着,“砍了。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孩子们现在已经到了房子底下,听着他的脚步声,听见他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把东西推翻。

阿南德从房子下面朝屋前走过去,经过毕司沃斯先生丢在那里的自行车。栅栏在人行道和一部分路面上投下阴影。阿南德靠在栅栏上,忌妒街上其他房子里的安静,忌妒街上的孩子们和年轻人、玩板球的人、路灯下聊天的人。

从院子里传出新的噪声。这回不是毕司沃斯先生推翻什么东西,而是赛斯和爱沃特以及爱沃特的伙伴一起在房子旁边为赛斯的卡车搭棚子,棚子就搭在毕司沃斯先生的花园。

路面上,房子和树木的影子迅速拉长、扭曲,然后变得看不出形状,最后融进黑暗之中。

毕司沃斯先生由前楼梯上下来。

“和我一起去散步。”

阿南德很想去,不过,这是由于他不想因为拒绝而伤害毕司沃斯先生。他更想去看看房子里被毁坏的部分,并安慰莎玛。

房子受损的部分很轻微,毕司沃斯先生毁坏东西的时候有所顾忌。莎玛梳妆台上的镜子被取下来扔到床上,完好无损地倒映着天花板。书被推翻了,乱七八糟,摊了一地,其中的《商羯罗大师选集》尤其遭了殃。图尔斯太太的大理石面桌子被掀翻了,大理石桌子摔裂了,一定是这个引起了那些吓人的声响。许多铜花瓶都摔出了凹痕,两株盆栽的棕榈树没有了下面的花盆,但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帽架半倾斜地靠在前阳台的半墙上,但是扔的时候并没有用力:一些钩子断了,玻璃却是完好的。在厨房里,没有杯子或者瓷器被摔碎,摔在地上的都是能发出很大声响的罐子和锅,以及搪瓷盘子。

毕司沃斯先生回来的时候心情变了。

“莎玛,这大理石桌面怎么裂了?”他问,模仿着图尔斯太太的腔调。然后他又模仿着自己:“碎了,妈妈?什么碎了?哦,大理石桌面。是的,妈妈。那的确是裂了。它看上去是裂了。现在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检查着帽架上的钩子。“我还不知道金属这玩意这么有意思。过来看看,赛薇。金属里面不是光滑的,你知道。看上去更像是压在一起的沙子。”至于他从一个房间踢到另一个房间的收音机,他已经取出了里面的装置,说:“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那公司说他们免费更换收音机。”

当工程师查看那被砸扁了的盒子,然后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说:“我想我们可能用太多次了。”他们留下一个崭新的收音机,最新的设计。

每天晚上,赛斯的卡车都停在房子旁边的棚子里。毕司沃斯先生从来没有想过图尔斯家族的财产是属于谁的。所有的一切,绿谷的土地,捕猎村的店铺,都只是属于哈奴曼大宅。但卡车是赛斯的。


  1. [14]COLA,cost of living adjustment,直译为生活费用调节,指对应物价上涨率而相应提高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