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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宽茨夫人。”

“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说:“我是宽茨夫人。”

直到这一刻,欧唐奈都快忘了他是多么喜欢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沙哑,使她说的哪怕最平常的一句话都透着雅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他说,“我是肯特·欧唐奈。”

“当然!欧唐奈医生,听到你的声音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那一瞬间,他在脑海里想象着她在电话旁的样子,柔软的黑发蓬松地堆在肩膀上。然后他说:“我刚打去纽约,但是他们让我打到这里来。”

“我昨天刚坐飞机过来,”德妮丝·宽茨说,“父亲的支气管炎犯了。我想陪他一两天。”

他礼貌地问道:“不严重吧?我希望。”

“不严重。”她笑了。“我父亲壮得像头牛,脾气也跟牛差不多。”

他暗想,我也这么觉得。他大声说:“我要请你一起在纽约吃个晚饭。下个星期我到那边去。”

“你现在还可以约我,”随即她又干脆地说,“下个星期我就回去了。”

一时心血来潮,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伯灵顿,总会有一晚上有空吧?”

那头沉默了一下,她说:“就是今天晚上了。”

欧唐奈迅速盘算了一下,他要一直工作到7点钟,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等一下!”德妮丝·宽茨又说,“我忘了皮尔逊医生要过来和我父亲一起吃晚饭。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陪他们。”她补充说:“除非你不介意一起吃?”

他心中窃笑了一下,如果在那里看到他,乔·皮尔逊一定会惊呆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说:“谢谢你,但是我想我们最好迟一点再说吧。”

“噢,亲爱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然后兴致又来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吃完饭之后可以和你见个面。父亲和皮尔逊医生一定会下棋的,两个人一旦开始下,别人最好不要去打扰。”

一时之间,他也很高兴,“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我估计,大概九点半吧。”

“我去接你?”

“我们在市中心碰头估计会更省事,地方你定?”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在摄政酒吧,好吗?”

“行,九点半。再见。”

怀着愉快而期待的心情,欧唐奈放下电话。然后他又看了时钟一眼。他得快点了,不然手术室那里就要迟到了。

晚饭后,还是在那间镶着护墙板的私人图书馆,三个星期以前欧唐奈和思韦恩还在这里论战过,现在尤斯塔斯·思韦恩和乔·皮尔逊医生已经下了40分钟的棋。两个老头子面对面坐在一张低矮的红木棋桌两边。室内只亮着两盏灯,一盏就悬挂在棋桌上方,还有一盏依稀像是洛可可风格的台灯立在过道上,影影绰绰地发着光。

两人的脸都笼罩在阴影里,头上的灯光直接照射在镶嵌在棋桌中央的棋盘上。只有俩人倾身向前挪动棋子的时候,灯光下才能看清他们的身影。

此刻两位老人家静静地坐在一对路易十五时期的山毛榉木翼状靠椅上,两人都没有动,沉寂如同一幅厚厚的帷幕笼罩着他们。尤斯塔斯·思韦恩往后一靠,用手指轻轻地把玩着一只红水晶白兰地酒杯,俯视着眼前的战局。

在此之前,乔·皮尔逊曾走了一着棋。一两分钟之前,他轻轻地在那副雕刻精美的印度象牙棋子中拿起了白棋的“后”向前走了一步。

现在,尤斯塔斯·思韦恩放下白兰地酒杯,从他的右手边上选了一个“兵”向前拱了两步。然后粗声打破了沉寂:“医院那边有些变动,我听说了。”

在灯影中,乔·皮尔逊研究了一下棋局,想好了之后俯身把他左手边的“兵”向前走了一步,刚好拦住对方的“卒”。然后他才嘟囔出两个字:“有些。”

屋里又是一片沉默,静寂,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然后老商业巨头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说,“你同意吗?”他俯身把他的“象”向右斜飞了两格。在半明半暗的灯影里,他略带戏谑地看着桌子对面的皮尔逊,一脸“你有本事就放马过来”的表情。

这回乔·皮尔逊在没走棋以前就先答了话。“不完全同意。”他坐在灯影里没有动,研究着对方的棋路,想着对策。然后慢吞吞地轻轻拿起“车”向左推了一步,打开一条新棋路。

尤斯塔斯·思韦恩没有动。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三分钟。最后他伸手拿起他的“车”,摆在对方“车”的同一条线上,两方对峙。然后他说:“如果将来你想反对的话,倒是有个办法。”

“噢?怎么个反对法?”他随口这么一问,可是很快地又拿起他的“马”跳过别的棋子,锁住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