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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尸体,索科罗马上痛哭起来。拉斐尔用手捂住脸,他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米格尔在心里承认,这样比眼泪更能让人信服。保德里奥只是看起来面无血色,非常难过。

米格尔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海关检查员。但是,这个人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倾听着,他的表情很难捉摸。米格尔把其他的文书材料都递上去:“全在这里了。长官,请您自己看吧。”

这一次阿姆斯勒接过文件,快速地翻看着。死亡证明看起来是符合规定的,尸体处置许可和哥伦比亚的入境许可也没问题。他继续看那篇剪报,看到“尸体被烧毁……无法辨认”的字眼时,他感觉一阵反胃。接下来是照片。瞟一眼就够了,他快速地合上资料。他想起自己今晚本来是想请病假的。到底为什么没请假呢?这一刻他感到非常恶心,一想到下面要进行的检查,就更加不舒服。

面对着海关检查员的米格尔完全不知道,这个人也在担心,不过是为了别的原因。

沃利·阿姆斯勒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文书资料没有问题,还有其他的支撑材料,而且他觉得没有人能伪装出过去几分钟他所看到的那种悲痛。作为一个重视家庭的人,他很同情这些人,也希望自己能赶快让他们上路。但是,他不能。根据法律,必须要进行开棺检查,这就是他头疼的原因。

沃利有一个怪癖。他不能看死尸,一想到之前帕拉西奥斯说的和剪报里写的残缺不全的尸骸,他就感到惊恐不已。

这个毛病是从沃利8岁的时候开始的,那时他被迫去亲吻躺在棺材中的祖母。在他挣扎、尖叫反抗的时候,那种嘴唇接触到蜡一般没有生命的皮肤的感觉,直到现在仍然让他不寒而栗,所以沃利这一生都不再想要看到死人。成年之后,他知道对于自己的感受,精神病学有一个专门的词——尸体恐惧症。沃利并不在意。他只要自己能离尸体远远的就好。

在他多年的海关检查员生涯中,只有一次他在值班时看到一具尸体。那是一具美国人的尸体,深夜从海外运回来,而当时只有阿姆斯勒一个人值班。护照显示死者体重约68公斤,但是货物总重是136公斤。即便算上棺材和集装箱的重量,这个差距还是很可疑,阿姆斯勒只好不情愿地命令打开棺材。结果非常恐怖。

里面的死者非常臃肿,因为在签发护照之后他的体重猛增。更糟糕的是,死亡和拙劣的防腐工作让尸体浮肿得非常严重,导致尸体腐烂,发出了难以置信令人作呕的恶臭。阿姆斯勒呼吸着恶心的空气,他疯了一般地要求关上棺材。然后,他跑到外面,感到极度恶心。那种反胃的感觉和讨厌的气味在之后的几天一直伴随着他,现在他又想起了这段无法磨灭的过去。

但是,比记忆和恐惧更加强烈的是他坚定不移的责任心。他告诉米格尔:“我非常抱歉,但是根据规定,必须要进行开棺检查。”

这正是米格尔最害怕的。他最后一次试图理性地说服对方:“哦,拜托,长官。求求你了!已经够悲伤,够痛苦的了。我们是美国的朋友。请同情我们,网开一面吧。”

他用西班牙语告诉索科罗:“这位先生想打开棺材。”

她惊恐地尖叫道:“哦,不!圣母啊,不!”

拉斐尔也说:“我们求你了,先生。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请不要!”

脸色苍白的保德里奥低声说:“请不要这样做,先生!不要!”

阿姆斯勒听不懂所有的话,但是知道关键的意思。他告诉米格尔:“请告诉你的朋友,我不是编写规定的人。有时候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职责。”

米格尔不再纠缠。这样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必须要马上做决定了。

这个海关派来的笨蛋还在喋喋不休:“我建议把棺材抬下飞机,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你们的机长能安排。他可以去一号机库找人帮忙。”

米格尔知道自己不能同意。棺材绝不能离开飞机。因此,只剩下一种方法——靠武力。他们不能在这一步被一个区区的海关浑蛋打败,他决定要么在飞机上把他杀掉,要么把他关起来,到秘鲁再杀掉。还有几秒钟就要做决定了。而飞行员也必须置于枪口的控制下——否则他们会担心后果而拒绝起飞。米格尔把手伸进外套,摸到了他带的马卡洛夫9毫米手枪,打开保险。他瞥了拉斐尔一眼,看到对方点头。索科罗也把手伸进自己的手提包。

“不行,”米格尔说道,“不能移动棺材。”他稍稍换了一个位置,让自己处于海关检查员、两名飞行员和双扇弧形门之间。他的手指紧抓着枪。就是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