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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叩1410房的房门,克丽斯汀·弗朗西斯突然感到诧异,自己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昨天的探访当然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艾伯特·威尔斯在前晚与死神擦肩而过,而且她也参与到了其中的“生死较量”。可是现在,威尔斯先生已经得到了悉心的照料,并且处于乐观的康复中。既然他已从需要特别关注的危患变回了饭店里1500余位客人中的普通一员,那么自己就没什么必要再来探访一次了呀。

可是,这个小老头的身上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她前来探访。那到底是什么呢?她也很想弄清楚。是因为他那种慈父般的气质吗?从他的身上,自己也许隐约察觉到了父亲的某些特质,而她甚至在5年后的现在都没有从丧父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吧。不对!父亲是她的一种依靠,能够给予她毫无保留的庇护。而对于艾伯特·威尔斯,她表现出更多的还是一种关爱和保护,就像昨天,小老头想要靠一己之力承担私人陪护的费用时,她出于关切,千方百计地想帮上忙一样,那是一种给予,而不是对父亲的那种索要。

克丽斯汀在心里继续自我剖析着,那么也许就是,此刻的她只是感到孤独吧,今晚和彼得的约会告吹了,到这里来只是想排遣一下心中的失望而已。要是说到这件事,自己的心中仅仅就是失望吗?在得知了彼得爽约竟是为了和玛莎·普雷斯科特共进晚餐后,自己的情绪不是比失望更强烈吗?

如果实事求是地说,克丽斯汀也承认,今天上午她真的动了肝火。不过,她希望心中的怒火并没有被发觉,自己只是表现出了些许的不快,忍不住说了那几句略带醋味的话也不算露出马脚。如果当时真的让心里的情绪肆意爆发的话,那就铸成大错了,不仅显得自己像是要把彼得死死地攥在手心里一样,还满足了小“棉花糖”的虚荣心——即使她确实在那场女人之间的战争中胜出了。

思绪徜徉到此,她才开始纳闷儿,里面怎么会没动静。护士应该正在当班,克丽斯汀加重力气继续敲门。这次从里面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了,开门的竟然是艾伯特·威尔斯本人。只见他全身穿得利利索索的,看起来神清气爽,脸上也恢复了血色。看到叩门的是克丽斯汀,他更加精神焕发了。“我一直盼着你来呢,小姐。要是你还不到,我就要去找你啦。”

小老头如此神采奕奕,倒让克丽斯汀吃了一惊,“我还以为……”

小麻雀般的小老头咯咯一笑,“你以为他们会把我绑在床上,呵呵,他们不会的。我感到状态很好,就让你们的饭店医生把那位专家,伊利诺伊州的厄克斯布里奇医生找来了。他还蛮讲道理的,说只要病人自己觉得好,那基本上就是好了。所以,我们就把护士打发回家了,这不,我就站在这儿啦。”他笑容灿烂地发出邀请,“来吧,小姐,进来聊。”

克丽斯汀长舒了一口气,私人陪护的高昂费用总算到此为止了。她怀疑是不是小老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急急忙忙地撵走了护士。

克丽斯汀跟着他走进房中,小老头随口问道,“刚才敲门的也是你吗?”

她承认自己确实敲过两次门。

“我觉得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当时可能把注意力都放在这儿上了。”他指了指窗边的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大幅复杂的游戏拼图,才完成2/3。“如果不是你,”他接着说,“我以为,也许是贝莱呢。”

克丽斯汀挺好奇,“谁是贝莱?”

小老头眨了眨眼睛,“再有一分钟,你就能见到他了。怎么都能见到一个,他或者是巴纳姆。”

她摇了摇头,表示仍然不明白。她索性走到窗前,俯身研究起了游戏拼图。拼图已经拼出了个大概,她认出这描绘的是新奥尔良的风景——薄暮下的城市,以空中俯瞰,波光大河,蜿蜒贯穿。这又勾起了她的回忆,“我以前拼过,很久以前了,爸爸帮我拼的。”

艾伯特·威尔斯来到她身旁,也颇有感慨地说道,“有人说成年人不该玩这个。可对于我来说,每当我要思考的时候,经常会拼上一幅。有时候,当我找到最关键的那块拼图之时,也就是我找到所虑问题的答案之际。”

“最关键的那块?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说法呢。”

“这只是我的一种想法,小姐。我觉得总会有那么一块拼图的,不论是这种游戏,还是对于其他大多数能确定的问题,你都可以这样描述它。有时候,你以为你找到了,但其实你并没有。不过一旦你真正找到了它,一下子就会豁然开朗起来,整件事、整幅图对于你来说就一目了然了,包括怎么把其他的事、其他的拼图围绕着它做好、拼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