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如何做蛋糕和吃蛋糕

在皮尔斯街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我和马奎尔警探隔桌而坐。他双眼充血,眼睛下面吊着皱巴巴的大眼袋,好像昨晚玩了一通宵。当然,他肯定没这么做。他勉强同意跟我见面,但提醒我说,他得听听是什么事,看看有没有给他同事说的价值。我明白,他要把我说的先筛一遍,如果觉得没什么价值,他就不会再浪费其他人的时间了。屋里没有通风设备,闷得够呛,我前额被渗出的汗水扎得刺痛不已。我要是个被关在这屋里的嫌疑犯,那只要能离开这里,让我承认什么都行。幸好,为了能看着点儿亚当,我坚持让门开着,所以自己还不至于被闷死。

当我带着亚当来的时候,马奎尔警探没好气地问道:“你找自杀的人已经找上瘾了吧?”

“我在帮他找工作。”其实,这也不全是胡说。

我朝门外看了看,确保他还在那儿。他看起来无聊透顶,而且疲倦不堪,不过,至少他人还在这儿。

“你经常把工作带回家?”他讥讽道。

“你回过家吗?”我立即反唇相讥。

其实,他刚才是准备跟我聊聊的,可我没能及时看到这一点,所以,当这句话一出口,立即就感觉他又对我充满戒心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看起来很不自在,明显是在责怪自己刚才对我太温柔了。

蹦出刚才那句话后,我有些愧疚。我觉得自己更适应那个冷面马奎尔,因为我本来就不想心情放松地跟这个人说什么心里话。

“那再给我讲讲,你觉得一个穿高领毛衣和皮夹克的人,看起来像是个东欧人,他用一根棒球棒猛击你车的前挡风玻璃,因为你看到他可能和另一帮人在做毒品交易,那些人坐在一个配有茶色玻璃的黑色小轿车里——你想不起这辆车的其他特征了,交易的地点是在一条乡村小道上——因为当时在玩捉迷藏,所以你又想不起这条路的具体位置了。我没说漏什么吧?”他百无聊赖地说道。

“不是我的车,是我朋友朱莉的车,其他的都说对了。”发生这件事三天之后我才报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要帮着艾米莉亚安排她母亲的葬礼,还有部分原因是我得照顾亚当。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虽然我知道最终能帮上忙的还是只有马奎尔警探,但我就是不想跟他待上哪怕一秒钟。

“为什么他看起来像是东欧人?”

“就是长得像。”我平静地说,想着如果刚才没提这段该多好啊,“他长得又高又壮,方下巴,宽肩膀。手里拿着根棒球棒的时候,看起来很像个爱尔兰人……”看到他饶有趣味的表情,我红着脸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他要翻个筋斗的话,是不是就像个俄罗斯人呢?如果他戴了顶棒球帽,是不是又像个美国人呢?还有,如果他手里拿双筷子走过来,那又像哪儿的人呢?日本人?中国人?你觉得呢?”他咧嘴笑着,对自己讲的这个笑话很满意。

我没理会他。

“还有其他人能证明你说的话吗?”

“亚当可以证明。”

“哦,那个自杀的人。”

“是的,那个想自杀的人。”

“除了那个五分钟之前还想自杀的人外,还有其他证人吗?”

“他是五天前想自杀的,而且,我还有其他证人,我的侄女。”

“我需要她的详细信息。”

我想了想,“没问题。你准备好笔了吗?”

他极不情愿地拿起圆珠笔,翻开笔记本。虽然我刚才给他讲了十分钟,可那本子还是空白一片。

“快讲。”

我慢慢地说道:“她叫艾丽西亚·罗斯·塔尔伯特,你能在克朗塔夫维农大街顽皮猴蒙台梭利幼儿园里找到她。”

“她在那儿上班?”

“不是,她在那儿上学。她三岁大。”

“你他妈跟我开玩笑的吧?”他砰的一声把笔记本摔在桌上。

听到有动静,亚当朝屋里瞅了瞅,担心我出事。

我说道:“没开玩笑,但我倒觉得你在跟我开玩笑。你根本就没把我说的当回事。”

“听着,对我们警察来说,那些最显而易见的答案往往就是真相。而你讲的一个俄罗斯毒贩在一条乡村小路上挥着大棒的事有太多的假设了,根本就站不住脚。”

“但它确实发生过啊。”

“也许吧。”

“就是发生过。”

他没说话。

“那最显而易见的答案是什么?”我问道。

“我听说你跟你丈夫离婚了。”

我咽了口唾液,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

“就是在发生枪击案的那天晚上。”他提示了我一下。

“我什么时候离的婚跟这有什么关系?”

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因为刮得太勤而又缺少水分,整个下巴显得又红又粗糙。他坐在那儿,像审犯人似的仔细地端详了我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说的这些跟枪击案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