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33(第3/3页)

“这可是您说的,亲爱的莫德。”

她埋头在看韦达的一本小说,没有听见他上楼进他们的卧室,拿了点东西,然后从虚掩着的门走出去。这是一个温暖但灰蒙蒙的下午,他捡起地上的一根绳子,把自己的左手绑在一张花园的休闲倚椅背上,啪的一声响,吓了一跳的莫德赶忙跑过来:米歇尔左手中指耷拉着,只有一点点皮肉与第一节指骨连着,鲜血穿过金属椅子的孔眼滴下来,像从漏勺里漏出来似的。她凑合着替他把手包扎好,他吊着胳膊,步行了将近两法里去看医生。

他从诊所出来,中指被截去,胳膊仍吊着,残手上抹了碘酒,用纱布包着。医生相信了他说的是意外事故,见他面色十分苍白,坚持要让他在诊所的长椅上躺一会儿。但是,米歇尔待不住。他把截下的手指当作滑稽的“纪念物”,要求医生用手帕包起来。最后,他又把它扔到替他开大门的小女佣的脖颈里,还觉得这挺有趣。小女佣一下子吓晕了过去。米歇尔喝住了正从身边驶过的一辆农用马车,爬到车主身边的座位上,刚坐下,便晕了过去。

这样的一个举动胜过韦达小说中最疯狂古怪的片断。他暂时地使他们的爱情得到恢复。但是,有时候,当他看着自己带有伤疤的手时,不免会想,如果说为一个女人去自杀是美好的话,那么为她而牺牲两个指节却是很傻的。后来,温馨柔情又占了上风。但那个小屋被太多争吵的回忆所缠绕,他们决定到别处去重新开始。

米歇尔现在能定期地收到父亲的贴补,所以建议莫德搬到离那座大城市近一点的地方去。他们在离他们现在的住处大约二十英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座出租小屋,离郊区火车站不远,所以要是他们想去伦敦的话,一个小时就到了。向学校请辞是件高兴的事,把他们在自己周围积攒起来的那些物件搬上一个农户的马车又是一件令他们开心的事。离学期结束只剩下三个星期了,米歇尔在雷德的陪伴下,回到学校监督他的那些吃得过好的学生们练习骑术。他在最后时刻做出了一个令他后悔不已的决定:他把雷德留给了他的邻居,那个好心的农户;他不能想象习惯于在休闲田里和树林里欢蹦乱跳的漂亮的雷德被关在郊区的一座花园里。他从学校回到新居后的第三天,只听见门外有挠门声和汪汪声。他打开门,火红色的大狗扑到主人胸前,然后便躺倒在地,它已精疲力竭;主人把装满水的盆递给它,它也没劲儿去喝,只是用尾巴无力地拍打着地板。雷德从那个农户家里逃出来,天知道它是怎么跑完这二十英里左右的路程的。那一刻,米歇尔发誓,一辈子再也不与雷德分开了。

新的生活像二人相互承诺的那样甜甜蜜蜜。他俩常去伦敦,莫德逛商店,他则去买书、上剧院,而且对欧文和埃伦·特里十分着迷。他还找到门路每天早上去附近的一个骑马场干点活儿。为了找点事消磨时间,也为了贴补一下他们那微薄的收入,莫德在家里又干起了往日的制帽女工的活计。米歇尔同雷德散了很久的步回来,朝客厅里溜了一眼,见她正在同一位女顾客讨论帽子的式样。晚上,看见她那双她引以为荣的纤纤玉手在饰带和草编中间忙来忙去,倒也是一桩乐事。不过,除了书籍和没有钢琴和小曲而外,他俩的日子与罗尔夫和莫德在帕特尼所过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期间,米歇尔收到他父亲的一封信,上面封着家族的印章,这封信同其他所有的信一样诚挚而简短:米歇尔-夏尔身体欠佳;他始终想着要看一看伦敦,并决心在自己尚有此愿望和精力的时候实现它。他将在伦敦待上一个星期,而且很希望儿子天天陪着自己。他不懂英语,所以还希望米歇尔去多佛尔码头接他。


  1. ✑由印度尼西亚望加锡产的依兰香精混合椰子油或棕榈油制成,旧时用作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