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走向永恒之邦的过客 19(第3/3页)

仅仅根据人们对我们叙述的一件小事来了解一个人的生活是非常不可靠的。在雷莫确实找到他生活中的位置之前,奥克塔夫已活了二十五年。他遭受过我们毫无所知的什么样的事故,旅行中遇到过什么人,就跟他不断喷涌而出的青年的热情一样,比雷莫的遭遇更能刻画他的面貌或压抑他的心情。人们在这个热衷于阅读忒奥克里托斯的人身上,很早的时候就能发现对于美少年的兴趣。他还年幼的时候,在桑布勒河边,他曾仔细端详村里的孩子们在钓鱼,他们优美的姿态和几乎半裸的身体使他忘掉了这些男孩子们在那里只是为了“伺机抓到一个猎获物”,却引起了他“一阵激动,跟后来看到帕特农神庙的三角楣时一样”。二十岁时,与其说他是个严肃的大学生,还不如说是个纨绔子弟,他曾梦想过给他的四轮轻便马车雇用一个少年车夫,俊俏得就像平图里乔笔下的侍童或普拉克西特利斯雕刻出的美少年。二十六岁,他从意大利带回来了个漂亮的年轻车夫乔万尼,这人不久就给他出了许多难题;接着,他忠实的侍童纪尧姆成了他在森林中游荡的伙伴。到老来,他保护着村子里的一个小男孩。有人告诉我们说,他不该“对村子里的几个孩子特别眷恋,而那些人有时候根本配不上这种慷慨。他对那些人却表现得像王侯那么豪爽大度”。在一个古墓旁,奥克塔夫看到墓志铭上写道那是主人和仆人合葬的墓穴,心里很感动,两人的地位估计并不平等,但他显然很赞赏从这两个人的亲密关系中散发出来的诗意。不过至少人们可以说,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流言。

正相反,有关他与他的两个弟弟中幼弟之间的友谊,人们却起劲地窃窃私语。在那“命中注定的事件”之后,的确,他几乎是怀着像普鲁斯特那样的痛楚写下遗忘的效力,但这遗忘只涉及清醒的意识范围,漆黑的帷幕还继续充塞在最深的心田里。奥克塔夫对我们说,他爱他的弟弟,就像爱一个“只有一日之交的朋友似的”。仿佛他特别需要建立在兄弟之间推心置腹的激情;需要亲密无间的谈话,在言谈之间,两个人的精神像一次雄性的婚姻似的,化为一体,让思想的世界、原本的世界,以及想象的世界进入两人之间的关系;他需要是保护者同时也是被保护者这样一种迷离暧昧的处境。雷莫即便是远在他乡,情况不明,也在用他的力量支持着奥克塔夫。接下来的约瑟仿佛是那个鬼魂的苍白重影儿,人们并非不知道这种友谊能给一个疲惫不堪的人带来什么温馨。在我们从前描写过的那些散步中,雅姆·旺德吕南就取代了约瑟的地位。


  1. ✑Jean-August-Dominique Ingres(1780-1867),法国画家。​
  2. ✑Pinturicchio(1454-1513),意大利画家。​
  3. ✑Praxiteles(前370-前330),雅典雕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