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索尔兹伯里(第22/23页)
“管家,我的事情你关照过没有?”
“我很抱歉,先生,可是眼下还没办法立刻为您提供帮助。”
“你这是什么意思,管家?你们的医疗用品都用光了吗?”
“实际的情况是,先生,有位大夫正往这儿赶。”
“啊,太好了!你已经叫了大夫来了。”
“是的,先生。”
“好,很好。”
杜邦先生重新回到他跟旁人的谈话中,我则继续在房间里转悠了一段时间。其间,那位德国伯爵夫人突然从男人堆里冒了出来,我还没来得及为她斟酒,她就自己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些波尔图。
“你得替我夸奖一下你们的厨娘,史蒂文斯,”她说。
“当然,夫人。谢谢您,夫人。”
“还有你和你的团队也表现得非常出色。”
“非常感谢您,夫人。”
“在晚宴进行当中,史蒂文斯,我一度还当真以为你至少一下子变成了三个人呢,”她说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马上也报以一笑,说:“我很高兴能为您效劳,夫人。”
一会儿以后,我看到小卡迪纳尔先生就在不远处,还是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我猛然想到,这位年轻的绅士置身于这么一大群显赫的人物当中可能会有些畏畏缩缩的。反正他手里的酒杯也已经空了,我于是朝他走了过去。他看到我过来显得非常高兴,立刻把酒杯朝前一递。
“我想,你热爱大自然是件极好的事,史蒂文斯,”他在我给他斟酒的时候说道。“我敢说,达林顿勋爵有你这么一位行家里手帮他督促园丁的工作,也真是一大福气。”
“您说什么,先生?”
“大自然呀,史蒂文斯。那天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谈论大自然的神奇奥妙吗?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面对我们周围的这些伟大的奇迹,我们都未免太过沾沾自喜了。”
“是的,先生。”
“我的意思是说,你看看我们整天谈论的都是些什么。合约啦,疆界啦,赔款啦,占领啦。而大自然母亲却一直都以她美好的方式生生不息。这么想问题的话确实挺可笑的,你说是不是?”
“是的,确实是这样,先生。”
“我有时在想啊,如果万能的上帝将我们都创造成为——呃——某种植物什么的,是不是会更好一些?你知道,全都牢牢地扎根在土壤当中。这么一来,像战争啊,疆界啊之类的这些鬼话岂不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出现了吗?”
这位年轻的绅士似乎觉得这是个很有趣儿的想法。他笑了笑,又想了想,又笑了笑。我也和他一起笑了笑。然后他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我说:“你能想象得出吗,史蒂文斯?”然后又笑了起来。
“是的,先生,”我也笑着说,“那将成为一个最为奇特的替代性选择。”
“可是我们仍旧需要像你这样的伙计来回地传递口信、端茶倒水什么的。要不然,我们又怎么能办成任何一件事呢?你能想象得出吗,史蒂文斯?我们全都扎根于土壤中?你想象一下!”
正在这时,一个男仆出现在我身后。“肯顿小姐想跟您说句话,先生,”他说。
我跟卡迪纳尔先生告了罪,朝门口走去。我注意到杜邦先生显然一直就守在门边,看到我走近了,他就问我:“管家,大夫到了吗?”
“我正要出去看看,先生。我马上就回来。”
“我真是有点疼。”
“我很抱歉,先生。大夫应该很快就到了。”
这一次杜邦先生就干脆跟着我走了出去。肯顿小姐又一次站在门厅里候着。
“史蒂文斯先生,”她说,“梅雷迪思大夫已经到了,现在到楼上去了。”
她是特意压低了声音说的,可是我身后的杜邦先生却马上大声叫道:“啊,太好啦!”
我转身对他道:“那就请您随我来吧,先生。”
我把他领进弹子房,他在一把皮椅子上坐下来开始脱鞋子的时候,我赶紧把壁炉里的火拨旺。
“很抱歉这里实在有点冷,先生。大夫马上就会过来了。”
“谢谢你,管家。你做得很到位。”
肯顿小姐仍在门厅里等着我,我们俩默不作声地一起穿过整个府第。来到父亲的房间,发现梅雷迪思大夫正在做着一些记录,莫蒂默太太哭得很伤心。围裙还在她身上,显然她一直就是拿它来擦眼泪的;结果弄得她脸上尽是一道道油渍,她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参加一场假扮黑人的滑稽说唱秀。我原本以为房间里肯定会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但是拜莫蒂默太太——或者是她的围裙所赐,房间里居然一股子烧烤味儿。
梅雷迪思大夫起身对我说:“请节哀顺变,史蒂文斯。令尊发作的是一次严重的中风。他应该没有遭受太多的痛苦,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这个病你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能为力了。”